作家黄玉龙散文作品《今夜,月亮泊在心头》刊发于《长江丛刊》2020年4月上旬。
【2020年4月上旬 总第475期】
▲ 封二
▲ 封三
今夜,月亮泊在心头
黄玉龙
活了大半辈子了,还真的没有碰到过,白昼黑夜,竟然这么的安宁,连烟火味都没有。
白天静的可怕,晚上静的吓人,连鸟鸣猫狗叫的声音都听不到了。难道鸟也得了新型冠状肺炎?猫狗都进了重症监护室?
我所在的城市,我所在的家仿佛是一艘潜艇,在茫茫太平洋的海底航行。我就像一名艇长,天天看着手机,像盯着眼前的罗经,我们处在什么经纬度,离水面还有多高距离。从没有当过兵,更别说这种静的掉根针都听得见的水下舰舱。
尤其是晚上,有时我感觉我就好像飞行在太空,身在飞行器的仓里那样,听得见自已的呼吸。走在家里的走廊上,脚步就像飘着。见到老伴,感觉这宇宙中就剩下我俩,什么时候返航回地球?
就这么想着,听着,看着,过着。有时不知道是几号了,忘记了每一天是星期几。
手机里微信不停地”滴,滴滴……”就如同收到万里云层外的来电。开始,还兴奋,时间长了,也就烦了。注销,省得闹心。让它彻彻底底的静。
好像听到窗外有人在喊,黄主任,黄主任!……..这是喊谁呢?叫了半天也没人应答。该不会叫我吧!我早退休了,闲居在家,早已陌生了在岗时喊我职务的这种称呼。
突然,客厅的门铃划破了入夜的宁静,就像闪电过后的阵阵炸雷。我本能地跳下床,老伴也急匆匆地从窝居的沙发上跳起,我俩同时会师在客厅门口,扒在墙上门铃旁旁,急切打开视频,想看看是谁。
天黑的早,这时的晚上八点多就像深更半夜。我们老俩口响应政府号召预防冠状病毒,已在家中七八天没迈出过大门的门坎。别说晚上,就是白天也不会外出一步。就在今天上午,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打来电话,夫妇俩开车给我送来非常紧俏和很贵的医用专用口罩,是其孩子年前从上海托人专门买回来的。真的感动。但当想到,政府和小区以及在抗疫一线专家和在一线防疫的儿子反复叮咛:千万不要出门!在家不出门,就是对社会日最大的贡献。因此,我们在家巳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出过大门,与外界几乎隔绝。难道要功亏一篑?
”要不这样吧“,朋友听出我婉转拒绝的话语,说道,我让小林送到你家。“别别!“我连忙说,谢谢!谢谢!这么多天,我己经没有和任何人有过来往接触。我态度坚决的回绝了朋友的好意。
望着门铃视频上的影像,老伴摇头说不认识。对方说,找黄主任,并自报了家门。看着门外急切老姐姐的述说,我猛然记起了她是我隔壁单元楼忘年交老友周老师老两口楼上的邻居,有过一面之缘。她急切的说,老两口在家待久了,晚上去阳台透透气,哪曾想,阳台的门锁松动,在里面自动滑扣反锁上了,俩人的手机和钥匙都放在了卧室里。
我朝窗外看了看,外面静的可怕,再看看门外急盼的眼神。我本能地冲进房间套起衣服,随手翻找了一幅戴过的一次性口罩。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儿子傍晚从抗疫一线打来电话,不让我们出门的叮嘱,全抛在了脑后。
看着妻子担心的神情,我套上鞋,推门而出。
我打了个寒颤,在开了暖气的家里待的太久了。像小鸟初次展翅森林。小区的夜色太美了,花草树木在月光下那么可爱。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周老师家楼下。看见我的到来,就像看到救星。
二位老人,均已年过八十,双双都是退休干部。唯一的孩子远居日本,工作繁忙很少回来,原本打算年三十过后回来的,却因抗冠状病毒,不但不能回来,还投入到向国内捐物抗疫的活动之中。
论年龄,俩位老人应是我的长辈,因来往投缘,我们成了忘年交。
老俩口站在黑洞洞的二层阳台上,倾身告诉我,当他们被自封阳台后,很是恐慌害怕,又是一身单衣,难抵夜晚的春寒。我到来之前,二老巳弄了个把小时的门,也没弄开,此时的他们巳是一筹莫展。
毕竟是上了年纪。
平常,夜晚小区散步遛狗的人可多了。有名的花园小区在这次抗击疫情不让出门的时期,根本看不到人,家家都是门窗紧闭。让他们去大呼小叫,那是不可能的。心急如焚,二人挤在阳台的窗前,多么盼望有人经过啊!终于,眼巴巴地看到了一个女学生从阳台下小路经过,赶忙喊住她,对她说明原委。这时的周老师想起了我,可没记住号码,平常都是微信交流。她把记的最熟的,她楼上好邻居的号码告诉了楼下女孩……
他们住的是高层,单栋,每层两家。我围着他们家东南西北前后左右绕了两圈,思寻能上去的办法。许久,还是无能为力。如有长梯,该多好啊!但物业早已没人。
特殊时期,不在万不得已情况下,大家都不想过早麻烦警察和消防。
外面,凉风阵阵,很冷。我站在他们的阳台下,大声与他们说着话,商量着办法。只闻声音,看不见身影。听到我们大声的对话,这个时候,他们家楼上三层和四层的邻居都来到自家阳台,打开关闭已久的窗户,我们三方交流、沟通,商讨着各种法子。
二老家的大门是智能锁,又没设定密码。我通过公安要到专业开锁师傅的电话,说明情况后,对方说,这种锁若无密码,从外面无法打开,实在是无能为力。
四层三层的邻居,不时从阳台朝下进行问候安慰。同时,三层人家放下系着竹蓝的吊绳,陆续送去棉衣,还有螺丝刀、老虎钳、铁锤等工具,以及胶带、手机等等开锁的笨办法。能想到的,能出的主意,大伙都一一作了尝试,可试验结果,却不尽人意。就这样一个多小时又过去了。
我站在楼下的树丛中,四下里静的可怕,听不到任何动静。原本热闹的小区,此时,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竹声沙沙,枝影婆娑。
无耐,我和楼上的邻居们不谋而合,私下里都分别报了警。
不久,我远远看见警车悄悄驶进小区,红蓝相间的警灯闪烁,停到了楼下。我迎着四名戴着医用一次性口罩全副武装的年轻警员走去,简明扼要说明了情况。
听了我的介绍,年轻的警察们迅速在四周查看后表示,没有梯子确实上不去。他们隔着阳台,对老人说:“能不能把钥匙扔下?”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说,如能有钥匙仍下,就不会吹着冷风等到现在了。
“没有别的办法”。“看来只有破坏大门锁了”!
“不行不行,好好的大门……”老人舍不得。
斟酌一番后,大家决定还是采纳我的意见——破坏阳台那扇双层钢化玻璃门。
特殊时期,老人非常理解,让年轻的警察们赶紧回去。在老人的坚持下,年轻的警察们朝阳台上行了标准的军礼!
我退回到原先的树下,望着阳台,听着老人轻重缓急的阵阵铁锤声……
我悄悄地转身,朝着自家走去。无意间抬起头,明媚的月亮正挂在树梢上,真美!
今夜,月亮泊在了我的心头。
作者简介
黄玉龙,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马鞍山市作家协会秘书长。作品见于《人民日报》《环球人物》《神州》《采风中国》《星星》《诗歌月刊》《清明》等刊物、平台。曾多次在全国性大赛中获奖,作品入选国家出版社30多部合集年鉴,个人创作辞条和作品入编《中国文艺风采人物辞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