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安徽作家网  |  设为首页
安徽作家网

安徽省作协主办

“文润江淮”——安徽省作协文学创作大培训、作品大改稿活动阜阳市作品选登

发布时间:2024-04-02  来源:安徽作家网  作者:安徽作家网

编者按:为助力基层精神文明建设、促进安徽文学高质量发展,省作协长丰会议结束后,即组织专家分赴全省各区(县),举办“文润江淮”——安徽省作协文学创作大培训、作品大改稿活动,现分辑推出改稿会部分作品。




作品欣赏



拥 抱

邓展


上小学时很着迷武术,更着迷武侠小说。记得当时痴迷于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传》,接着就是《神雕侠侣》,偷偷的翻看哥哥的藏本,也不知什么原因藏本不完整,就知道小龙女中了绝情草的毒,掉下绝情谷,活不成了,杨过伤心欲绝……后来看了九五年版的电视连续剧神雕侠侣,好像也是只看到小龙女坠崖以后,杨过痛不欲生,寻找小龙女十六年,流浪天涯一别生死两茫茫,以为那就是结局。

那时在小小的心眼儿里,就觉得十六年对于一个人的一生来说是多么漫长啊!十六年的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该是在怎样刻骨铭心的相思中度过?

随着年岁的逐增,妈妈越来越爱说起从前的事情,经常念叨的就是小时候上学的事,妈妈说,小时候在家里的私塾学堂读书,六岁的时候就读完了《论语》《孟子》。因为解放,家里的私塾就解散了,在当地的小学上学,遇到了重重的阻力。作为一名大地主,姥爷所有的家产和房屋都被没收,只剩身上的衣服,姥爷在野地里搭了一间茅庵棚容身,靠记得原先家里戏班的唱词来挨村串户唱道清戏要饭养活家人。有一次,妈妈和姥爷要饭,经过一个村庄遇到了现在的小学同学,同学拿了口袋,挨家挨户的去收几片红芋干,几块剩馍头,或是一把粮食……收了满满的一口袋,同学亲自护送妈妈到村口,因为村里的恶狗还是很厉害的,会咬伤人。那年妈妈应该是十来岁吧,同学姓程。

今年过年,妈妈又说起这些过往的人和事,妈妈说好多年前,有一次做梦,看到自己在梦中长出了一双白色的翅膀,穿越千山,穿越万水,不知怎么飞回到了小时候要饭的那个村庄,看到那个护送妈妈走出村庄的程叔叔,已经变成了一个青年,穿着蓝色的背带工人服,在热火朝天的在炉子旁干活,妈妈收拢翅膀飞到程叔叔面前,自然而然像妹妹一样抱住他。就是那么短短的几秒,妈妈感觉到是那样的温暖,觉得这人世间不再寒冷,那些年所遭受的苦难瞬间被融化,短短的几秒,妈妈说:“再见!”就舞动着翅膀和程叔叔分开了,妈妈飞越千山万水往回赶,突然就醒了。妈妈说,后来不久老家就传来程叔叔去世的消息,是癌症。那时,程叔叔是一名乡村民办教师,到死也没有转正,程叔叔的女儿说,父亲死的时候很安详,右手握着一本小学语文课本在胸前。  

2010年左右,曾在洛阳参加一个全国心理学交流论坛,和我同住在一室的是一位医生叫小郝,她总爱说“你知道吗?”这句口头禅。晚上睡不着我们在一起叙话,那时候就觉得小郝有着深深的忧郁,是那种无奈的绝望。小郝说大学的时候公交车上偶遇一位军校的学生,两个人因为误解而互生情愫,他身上有理想,有正气,而且对小郝特别好,每天他们都要打电话,每个星期小郝都要跑去和他见面。突然有一天,小郝再去他的学校找他,发觉再也找不到他了,电话停机,QQ永远是灰色的,头像不在闪动,没有他的任何音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小郝像疯了一样到处找他,徘徊在他们共同走过的校园,共同牵手的街道,共同依偎的公交车,那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变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茫茫人海中哪个是他?他在哪个茫茫的人海中?总觉得有一天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告诉自己:“我只是出去了几天……”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个镜头永远没有上演。

就这样五年过去了,她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一段经历?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臆造和想象?第二天的论坛是国防大学的一个教授,讲座结束的掌声刚刚响起,小郝就快速的冲上台,和教授合影,晚上她一遍一遍的问我:“你知道吗?当年他就是这样的服装,他就是这样的笑容,他就是这样的睿智。”小郝说,见到每一个穿军装的人或听到“某某军校”这几个字,都觉得好像和他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除此之外,小郝不知道他的任何信息,不知道他的家庭,不知道他的身世,不知道他现在何处……

小郝说曾有一次同学聚会,他喝多了,他紧紧地拥抱着她一遍遍的喊着她的名字,任谁都分不开他的手。现在小郝自己都迷糊了,那时那个有力的拥抱,到底真实发生过吗?还是自己臆造、想象的?一直到今天都不清楚。

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已记不清了,反正每年过年妈妈和二姨都会通很长时间的话,在最后妈妈总是小心又小心的问一句:“大宾现在有消息吗?”二姨都是沉默许久,还是那样的无奈:“没有!”大宾是我的表哥,妈妈说过他很多小时候的事儿,他的聪明机智,他的桀骜不驯,他的胆大心细,还有他顶天立地,他永远是男孩子中间的王,哥哥和别的表哥们只有给他呐喊助威的份,他还是群体中保护孩子们的领袖。二姨说他大学毕业原本可以去新华社,但是他却机会让给了同学,后来又抛妻别子去了海南。他曾回过大西北一次,对前妻说了一句话:好好抚养孩子!从那以后音讯全无,他的孩子去找过他多次,均没有消息。有人说他去了美国,有人说他去了欧洲,还有人说他去了温哥华,年复一年,始终没有他的任何音讯。非典时二姨做过一个梦,说表哥穿着白色的上衣,帅气的脸上笑盈盈的,叫了一句“妈……”,二姨一把把表哥抱在怀里,心里是那样的真实又是那样的疼痛,满满的,但是突然就醒了。

今年秋天姨夫身体一直不好,在医院里呆了几个月,11月20日姨夫不顾劝阻,非要回家待一天,他最后问了家人:派出所有没有寻找到儿子的消息?看到二姨一如既往的摇摇头,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再也没有说话,自己一个人锁上门烧掉所有写给儿子但没有地址的信。中午,姨夫就回到医院,没过2个小时,就在医院溘然长逝,享年90岁。

前年春节,在妈妈家看电视正在播放李若彤和古巨基演的《神雕侠侣》,巧了,恰恰是大结局,居然看到小龙女没有死,十六年后在断肠崖下,杨过居然寻到了小龙女,那一瞬间,我泪流满面,原来心痛了几十年,小龙女没有死,真的和杨过在一起了,杨过和小龙女衣袂飘飞、相拥相伴走向天涯的荧屏画面永远定格在脑海中。

读过这样一段话:“古人以减省来营造意境,让人有更多体会,可惜今人拒绝体会,只求告知……另一种电影,在情节上敢于偷工减料,在人物上敢于不掏心掏肺,却因为有一个心胸开阔的理念,有一份值得辨析的真情,让人觉得完整。”

在深夜里反复咀嚼这段话,不知为何会泪流不止…


故乡风物吟

陈利萍


题记:故乡是什么?故乡是我们呱呱坠地的产床。日益进军的现代化,令许多人内心满是焦虑,只有淳朴的故乡风物才是治愈焦虑的一剂良方。



流星划过天际,东方现出鱼白肚之时,键盘或手机按出“再见”。祝福的精灵,穿越黎明前的黑暗抵达某个角落。网络的两端或坐或躺谋面和不曾谋面的亲人、朋友,此时,下线后他们彼此发出会心的微笑,祖先遗传的生命密码,饱含着人间的情感,在夜色中无声传递的同时,让现代人成了夜猫子,我想这是在大把大把地透支着健康。

亘古神秘的夜晚,被现代文明——网络,冲击的已无法早早地抵达隐秘梦境,不是我危言耸听,无论城市乡村,再也找不到原版乡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小时候的冬夜,我很害怕,小便总是一憋再憋,实在不能再憋,我才擎着电筒小解。惶恐中常常撒上一半就跑回床上。因为,夜的世界就像打碎的墨缸,白天鲜活的东西此时也都已“死去”,总感觉夜风似鬼魅飞扑而来,好像被扼住了我的咽喉那般难受。再加上老鼠东窜西跑地啃食家什,让我感觉一会还要啃我的脚趾头一样,于是,我的上下牙齿打架,鸡皮疙瘩抖落满地。奶奶看到我害怕的样子就说:老天爷还没闭眼睡会觉,你就害怕这样,将来能做什么事?

那时确实胆小。

有时傍晚我坐在河坝看夕阳跌进水里,看光线由明变暗时,就感觉黑夜的大手罩住了河沟、村庄、树木、老牛......一切的一切,我的呼吸会自不由己的变得急促起来。

有次天黑赶鸡雏回家时,发现少了一只,妈妈让我去找,我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当我胆战心惊把失散的鸡雏从黑魆魆的田里找回时,已惊得一身冷汗,那时是莫名的害怕黑夜,只是稍大后,才觉得那时的想法可笑。

夜,日不错影地袭来,劳作一天的乡人们会草草地吃了晚饭上床。不一会鼾声就伴着鼠叫虫鸣入眠。我想说,原乡的夜晚没有人能打搅,劳作困顿的人们倒头就能入睡。这样的乡夜没有刺眼的光亮,没有刺耳的音乐,村庄是安详的,觉是香甜的。



人们经常把黑夜比成坟墓,在我稍大后,便感觉并不是那么回事了。乡村的夜即便很黑,但黑的有韵味,并非如灶膛一般。比如夏夜,我家房前屋后菜园内,有许多萤火虫。它们有的缀在菜叶上,有的擦着菜尖飞来飞去,同时还提着一支小灯笼,虽说光亮微弱,但却透着朦胧的美。这盏灯笼仿佛是哪个妙龄女子不慎遗失的佩饰一样,熠熠闪着亮光。而这粒亮光嵌在夜的眼眶,成了夜的眼睛。偶尔他们也会落在妈妈赶蚊子的手上或落在睡在小竹床上乘凉的妹妹身上。看它们眨着一副调皮的眼睛模样,甚是惹人爱怜。

在故乡的庄前有一条河。夜晚河里则泊着几点稀疏的灯火。那时河还像条河样,宽宽的水面,河水不涨时,便也清亮。乡人们吃的粮食和煤都是通过这条河运来运去。那时的河里有鱼、有虾、有柳面虫(洪河一种特别美味的虫子)。特别是柳絮飘飞的春二三月,柳面虫便在宽宽的河面翻飞滑翔。

天还没放亮,父亲就会喊醒我们兄妹,打着电筒,提着马灯,扛着栓绳的长竹竿和捞笊去捉柳面虫,于是,家里的日子就在口舌中生香。

如今人们的环保意识淡薄,受经济利益驱动,河水被工厂的污水肆虐,河里的精灵们再也不见踪影,好多年再也没吃过美味的柳面虫,每年的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满是哀伤。



奶奶不懂科学,那时她对神灵充满敬畏。她说神秘的光亮从遥远的仙界飞来,对此年幼的我深信不疑。也因为过去的乡夜没有通明的灯火,所以,人们的灵魂是那么的安静,那么的舒展,但是,有时又很敏感,哪怕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就让他们内心颤动不已——这不知又是中央哪位领导去世了,然而,现在别说一颗流星的陨落,就是汽车碾到孩子的身上还这般麻木、迟钝。

一个城市的光亮可以代表现代化的进程标志。每当夜幕降临之时,城里城外满是霓虹灯的闪烁,这固然美丽,殊不知人造的亮光,以它的奢华、喧器和刺激,对广袤的宇宙,神秘的光线,造成强烈的干扰和大面积遮掩,使得我们原本安静、和谐的内心变得浮躁、焦灼,以至于许多人,在五光十色中迷失自己,而搂着小姐在昏暗的KTV里狂欢时,也让心灵深处的暗疾滋生。

久住城里,我很想能在退休时,回到故乡,听一听乡夜的蛙鸣虫啾,看一看乡夜流萤提灯的模样,睡一宿乡夜无声无光的觉,让心返璞归真。



夜晚犹如一个巨大的摇篮,无论白天如何地喧器、嘈杂、躁动,黑夜都会让你安静下来,最后留下无边的静夜。

过去的乡夜,无论哪个季节,夜晚都是香甜、安详的。夜晚用一种怀柔的方式让你卸下心灵的盔甲,获得一份甘醇的心境。

乡夜浩淼无相,那些大小不一的星星,缀在青花瓷般的天布上,偶尔会有几颗坠落时,而缺了牙的爷爷告诉我:毛妮快看,那是我烟锅磕落的烟灰,年幼的我会说:爷爷,你的本事真大!

望着上弦月,奶奶对我说,天上有许多的仙人,天上很热闹。我说不信时,奶奶让我别吭声就能听见(其实那是奶奶想让我快点入睡),于是,那一刻我便屏息死死地盯着深邃的夜空。屏息了一会,我仿佛听见了星星们在窃窃私语,看见嫦娥在翩翩起舞,天河在潺潺流水......

这许多的声音构成了一曲美妙的夜籁,是那么的动听,这是白天所不能感受的。听着听着,睡意让我合上了眼皮。

与夜空虚静不同,大地的静是瓷实厚重的。四十年前的夜有一种沉降感,仿佛土地和黑夜一同下沉,沉到一种很深很静里,感觉万物好像胎儿在母亲子宫里那般绵软温润。依稀中黑暗和土地相通,就像胎儿和母亲的脐带相连。

记得我初中刚毕业那年,内心满是不甘和痛苦。在劳作时,受不了麦芒的扎戳、豆叶上青虫的惊吓、剥麻的腥臭......可是生存的需要,我无法改变那时的命运,于是,豆灯下读书是我排解郁闷的最好良药。也只有这乡夜的书和灯能慰藉我悸动的灵魂,让我伤痛的皮肤结痂又脱落;让我做一个耕可食;读可安的青年。关于我现在的一部分乡土散文,便是那时读书播下的种子。

然而,现在的网络却不能让我在夜晚,静下心来读完一本书——抖音、拼多多、朋友圈,不仅让我远离了书籍,还吞噬着我的睡眠。

因此,昔时的夜晚令我如此的怀念。



那时乡村的夏夜没有现在的繁华夜宴,只有百虫齐鸣,但是,最能衬托夜的质地也是这些虫鸣。

现在的人,夏夜有电扇、新风空调还睡眠不好,那时一把蒲扇也能让人早早睡下,偶尔被蚊子骚扰一下,特别困时便闭上眼一巴掌,五根血手指清晰地印在脸颊,继而又接着睡去。

但是,黎明时分,一声鸡鸣又划破了如墨的夜空,我感觉夜空就像一位伟大的母亲分娩时,会阴被撕裂疼痛一阵后,晨曦就钻出了黑夜的产道。

此时,一声鸡叫,千声鸡应,由此,远的、近的、高亢的。狗叫、牛叫、猫叫顷刻连成一片,此起彼伏,把黑夜冲的七零八落,只留下露珠在草尖上滚动着、滚动着......

走出村庄,如今我蜗居在水泥栅起的高墙里,我才知自己是一只失去家园的虫子。寄居地上的白昼和黑夜的藩篱也被现代人拆除。人造的光与声,使城市犹如一位吃了麻姑的青年,处于亢奋和虚幻的状态。

开始时,我以为每天城里的店铺开业、房地开发动工所燃烟花光亮和城市的夜灯就是繁荣象征,我甚至讨厌过乡村白昼的平静和夜晚的安宁是落后的表现。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活的积淀,睡眠的打破,我越来越感觉城市是一口沸腾的炼钢炉,它不能给我一张宁静的睡床。我也无力抗衡时代列车,因而我想逃离城市,原乡的情结便在我的体内苏醒升腾。



我在城里生活着,城里到处是钢筋水泥柵起的鸽笼式楼房。在城市向现代化进军的过程中,我所熟悉的斑鸠、布谷鸟鸣,早已迁出,更没有紫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场景。

此时,每每想起故乡檐下的紫燕,让我的思念一如秋池风涨。

那时,故乡的老房子都是茅草屋顶,泥巴墙,燕子垒窝筑巢很容易的,记得它们第一次到我家时是春天的早上。

那天,奶奶打开门,一眼看到檐下一对燕子在吐泥、衔草,奶奶惊喜地喊爷爷:妮子爷,快看,咱家来客了。

爷爷揉着眼,趿拉着鞋从屋里连忙走出来。没看到人影,爷爷拉长着脸对奶奶说:哪有客?大清早就听你喳咕。

奶奶被爷爷训斥后,也不生气,而是笑吟吟地用手指着屋檐下的燕子说:“死老头子,你看檐下是什么?”

顺着奶奶的手指,爷爷看到了燕子后,脸色也立刻放晴,惊喜地说道:“燕来喜事多啊!咱们一定像对客人一样招待它。”

奶奶连忙点着头应答:“那是,那是。”

奶奶和爷爷的惊喜,是因为在家乡流传着,燕子能在自家屋檐下安家,说明主人是个积善之家。

因此,我对燕子也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不到一个月,燕子就真成了我的家人一般。

每天,奶奶趁家人还在熟睡中打开门,先清扫院子,然后抓出一把谷米撒在檐下,等待燕子觅食,免得它们东觅西寻找不到食物。每次奶奶撒好谷米,便躲进屋里,生怕惊了燕子不敢下来。直到看着燕子飞下来,不怯生地啄食,奶奶才放下心来做别的活。

再过一些日子,我家的院里便其乐融融。暖暖的阳光下,石榴花恣意地燃烧着,檐下的燕子咕咕地叫着,地上的鸡仔叽叽地叫着,院墙上的猫喵喵地叫着,我家的篱笆院内如同悉尼歌剧院一样热闹。

每每回忆起人和动物这样温馨和谐的画面,我的心里溢满快乐。但是,在城里,进屋出门,不是水泥墙就是水泥路,那种人和动物共处的画面,却消失在时空的隧道里。

远离家乡的我,时常为看不到檐下的紫燕而难过。我多么祈望我的楼房里,也能有紫燕入住,伴我青灯夜读该有多好啊!但是,城里人造的奢华灯光,却让燕子迷失了方向,况且没有泥巴茅草的依托,燕窝也无处安放。

我也不怪我的居住地,因为,时代前进步伐任谁也无法阻挡。更何况现在绿水青山、振兴乡村的国策,也让过去种种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得到了极大改善。



去夜,堂弟来电告诉我哥:新农村规划,村里通知你家的老屋也要拆。

是的,我家离开村子已有许多年了,只是过节,哥才回去给父辈们上上坟。

那天早晨,哥约我一同回老屋看看。

当我们一头的霜花站在老屋的门前时,看到的是老屋的破败和苍凉,可能是多年没人居住的缘故。

哥掏出钥匙去开上锈的锁,但我却不敢进屋,我害怕看不到儿时呢喃的梁燕;我还害怕蜘蛛网的吊顶,被我裹进的寒风掀断;我更害怕看不到少时的阿黄,在方桌下啃食光阴的模样……

我在门前徘徊着,而儿时的记忆也如钱塘江的潮水蜂拥而至。

此时,昔日的篱笆小院早已消失在时空的隧道中,荒草连天的地上,不知谁家的鸡在东觅西找草籽和僵虫。

站在枯死的石榴树下,我和发小曾经唱着“萤火虫打灯笼,照着妞,照着仔,照着我的阿黄回家来……”的场景依然如昨。

如今再觅故乡的人、事、物,他们有的隐遁于时光的深处,有的做了时光的奴;有的做了黑夜的星;有的做了凡尘的烟。

我踱步到老屋的东山墙,看到篓粗的苦楝树,树皮已炸裂,大大小小的洞口,好像让我又看到三十多年前的冬夜,三婶那哀怨的眼睛。我一直记得这棵苦楝树就是三婶当年的十字架。

那年刚入冬的一天晌午,三婶去沟里洗红芋,来了货郎李老代,他拿出十元钱,喊三婶,直觉告诉他三婶会收下的。

三婶也真的从沟底走上来了。她把滴水的手,往打补丁的裤子上擦了擦,接过钱时,三婶轻轻地说了句:“晚上来。”

就这样十元钱让三婶失了颜面,丢了性命。在他们接递钱对话当口,表奶那双鹰眼正躲在树后盯着。表奶听到他们的约定,恨地咬牙切齿,好像要为车祸早逝的儿子复仇一样。

过去的乡夜厚重而瓷实,也没有什么娱乐,喝点稀饭不管饱与不饱都要上床睡觉。

吃个半饱睡不着的我,忽然被三婶的惨叫声吓了一跳,我和奶奶急忙穿衣去看究竟。

只见三婶和货郎被捉奸了。

他们被扒光衣服绑在了苦楝树上,表奶照着马灯,其他的表叔边打边骂:打死你这对狗男女……

想起三婶那哀怨的目光我就心悸,因为宗庙祠堂的祖训,没人敢上前替三婶解围,所以,邻居们有的是缩在自家的门洞侧听,有的是趴在自家的墙头上观看。

但是,我奶一想到三婶还有三个没爹的孩子,就不顾一切向表奶求情:看在还有三个孩子的份上,放了她三婶吧!

可能是奶奶提到三个孩子,表奶才骂骂咧咧地离去。后来奶奶帮他们松了绑。

再后来不知三婶啥情形,只是天快亮时,奶奶嘤嘤地对爷爷哭泣道:“他三婶上吊死了,一个寡妇女人难啊!屋子漏了,想买捆竹子换屋笆没钱,就…….”

现在想来,这是那个时代的无奈和悲哀,那时人们都在温饱线上挣扎。要是现在,三婶也不至于活的这么卑贱。娘几个不仅会有低保,而且,还会有政府的扶贫。

为了买一捆修房的毛竹,竟让三婶的不幸被生活的困苦,在夜晚衔来,它惊怵着我脆弱的神经,成了我一生的梦靥。

沿着老屋的四周,我用手机拍下它斑驳的身影,只是我把这棵苦楝树剪辑出我的镜头,我知道三婶的悲惨际遇在这个时代再也不会发生了,要不久三婶的十字架也会在电锯的轰鸣中倒塌。现在我也知道了故乡的一些陈规,也随着时代的变迁业已离去。

绿水青山的规划,让我的村庄早已蜕变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脱贫攻坚和振兴乡村的国策,早已让二婶的悲剧不再重演。

昔日的故乡已经物是人非,我也不再纠结于光亮、声音、燕子、二婶......也因为,时代的变迁,带来的家乡巨变,让我已然释怀。

冬阳渐高时,我再次抹去泪水,也不再纠结老屋轰然倒地的悲哀,看,日子正从冬阳的升高中渐渐温暖起来。


孤岛的风景

葛继红



孤岛有名,曰姥山岛,位于八百里巢湖湖心。站在岸边望过去,这座四面环水的孤岛犹如童话中的一幅插图,美得虚幻飘渺,不可方物。

去的那天,寒风瑟瑟,上岛的人不多。岛上隐藏着一个小渔村,有世外桃源一样的僻静和清幽。渔村夹在两座山峰之间,站在山坡往下看,整个村落像一个精致而漂亮的盆景,有古旧的气息一波一波漫过来。

和很多上了年纪的古村一样,这个小渔村很少见到年轻人,都居到岸边镇上了,留守在村里的大都是老人,还有一口古井和几棵古树。

村里有古井,就知道这个村子的古老。在井边,遇到一位阿婆,我向她打听这口古井的岁数,老人说,至少1000年了。我猜想这口井应该是第一位上岛的渔民开挖的。至于谁是第一个登临孤岛的人,什么时候定居于这座孤岛上的,都不得而知。

趴在井口往下看,一股清凉的气息从井底漫上来。井壁用青砖砌成,砖缝里长满了凤凰草,青幽幽的,即便是冬天,也没有一点凋零的迹象。阿婆说这井水甘甜,烧茶喝茶壶底子一点茶垢都没有,比商店里卖的矿泉水好喝。

渔村很干净,家家门前一块菜地,大小不一。黄心乌,大头青,油麦菜,一律青扑扑的。每次看到庄稼地和菜园子,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故乡和童年,心里就有一种归家的亲切感,焦虑、烦闷等不良情绪总不治而愈。菜地旁边站着几棵枇杷树,枇杷正值花期,一簇一簇密密匝匝的小花,细碎又安静,淡淡的粉色中有寂寂的白,有暗香飘入鼻孔。那一刻,决定留下来住一宿。



我们开始寻找民宿。岛上民宿很多,大都整洁干净。最后我们在一家名为“刘家大宅”的民宿前停了下来。之所以选择这家,是看中了这家房子的古老。我喜欢一切上了年纪的东西。古树、古井、古民居,每次遇见,就一定要停下来逡巡一番。墙壁由大小不一的石块堆砌而成,因年代久远,石块上布满了灰黑色的青苔,像生宣上洇然的墨痕,有岁月的底色在。房主是位70多岁的老人,我问他这座房子的年龄,他说房子是祖上留下来的,300多年了。

和房主讲好价,办好入住手续,我们向湖边走去。民宿离湖很近,不到20米距离。这里是北船塘遗址,省级不可移动文物。沿湖边拾级而上,来到一座古寺门前。古寺名为华藏净寺,原名“圣妃庙”,始建于西晋,是祭祀巢湖女神焦姥的古庙。传说“陷巢州、涨庐州”时期,焦姥与女儿一道通知乡邻赶紧撤退,女儿先焦姥一步奔走相告,跑丢了一双鞋子,被滔天的洪水吞没。后来,鞋子化作一对鞋山,女儿化作姑山,焦姥化作姥山。今天,这巢湖中的三座小岛隔水相望,万顷波涛中诉说着刻骨铭心的母女亲情。

古寺较为残破,院内荒草萋萋,枯黄一片,像一幅色泽分明的油画,竟挽留了我匆匆的脚步。喜欢这样的残破,寂寥、凋清,别有一种寂气和枯寒。三进大殿,最后一进正在维修。几位师傅正在往墙上刷颜料。会客室里,一名身着黄色袈裟的僧人正和一位年轻人聊天,茶几上一套茶具,泛着青幽幽的光亮,有些年头了。天井里,一株腊梅正在盛开,一朵朵黄色的小花趴在光秃秃的枝干上,吐着一缕缕清香。腊梅的香和别的花香不同,自带一种清冽清凉的气息,袅袅冉冉,犹如值得珍藏的往事,怎么沉醉都不为过。

来古寺的人不多。一对老夫妻在寺门前的两棵古树下拍照。是朴树,有几百年岁数了,叶子全部落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和一个硕大的鸟窝。据说这两棵古树是黄梅戏《天仙配》槐荫树的原型,曾为董永和七仙女美好的姻缘牵线搭桥。我喜欢一切美丽的传说,这些传说的事物大都寄寓着一种美好的向往和深深的祝福,有尘世的温暖和光芒,能把一颗日渐枯寂的心兜住。

黄昏时,在村里游荡,又碰到几株古树。它们一律面容安详,仿佛是一个个默默打坐的老僧,不出一言,也有一份年深日久的气场在。一位老人在树下劈劈柴,一只黑狗趴在旁边,眼神温和,见惯了陌生人,放下了警惕,不吠也不动。

转了一大圈,在古井边,又遇到那位阿婆。她正从井里打水洗衣服。她面容慈祥,像极了我的奶奶。我停下来跟她叙话,她向我夸赞岛上空气好,安静,她舍不得离开这里。孩子们都在城里生活,接她去城里,她不习惯城里那么多人,那么多汽车,吵死了……这里家家门前都栽有枇杷树,一树一树的小花,郁郁累累,衬着白墙黛瓦的房舍和屋檐上的青苔,水墨画一样,淡雅、简洁,透着一种安宁和闲适。

晚餐在民宿旁边一家小饭馆吃特色菜。一锅杂鱼汤,一盘素炒竹笋。小杂鱼在氤氲的热气中噗噗冒着香气,看着就让人垂涎。我一边吃鱼,一边夸岛上空气好,景色好。女主人说,你待一天两天感觉好,时间长了,你会感到这里太单调了。我说,怎么会呢。到底,她不懂我的心意。

晚餐罢,我和家属沿湖边散步。天边一弯毛毛月,时而隐藏在云层里,时而露出小脸来。四周皆黑,也不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湖的对岸,隐隐约约有一排灯光,星星一样忽明忽暗,感觉很遥远。真的是一座孤岛,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才通电,至今没有自来水,岛上居民喝的用的都是井水。



头枕着湖水拍打岩石有节奏的涛声,嗅着淡淡的水腥气,很快进入梦乡。一觉醒来,已经六点半。吃过早餐,我们又上山了。一夜安眠,人精神特别好,头脑也格外清醒。山上不见一个人,整座山都是我们的。呼吸着蕴含草木气息的空气,心情很舒畅,仿佛整个肺叶都被过滤了。

山上树多,特别是杉树,一棵一棵笔直地站在那里,每一棵,皆可合抱。人站在树下,需抬头仰视,方能看到直入云霄的树梢。寒风催生凋敝残落,树下落了一地暗红色的枯枝和针状的叶子,让人想起,小时候,去村外的杉树林捡拾枯枝,回来烧火,噼啵作响的往事。山上有茶园,一片一片青幽幽的古茶树隐藏在山坳里,晨雾给茶园披上一层朦胧的面纱,像极了香光居士的写意画。走进茶园,我竟然看到茶树上绽放的粉白色的小花——瓷器一样的色泽,簇新、灿然,藏在绿叶子中间,一朵一朵,布满枝条。这些冬日里绽放的花朵,自带一种静气和枯意,在这座孤岛上随流光慢慢打磨自己,有一点隔世的寒凉,仿佛世间的日子,暗淡多于鲜亮。

上山的小路有好几条,我们选择一条较为荒僻的小道。鸟多,一声鸟叫,引燃了山顶众鸟欢鸣。众多的鸟声中,我只对斑鸠的叫声较为熟悉。斑鸠是一种恋家的鸟,总是死心塌守着人类过日子,“咕咕—咕咕”的叫声咏叹调一样,清脆悦耳,仿佛来自遥远的童年,心一下子被触动,世界突然变得纯净而真挚,又一次低头俯瞰生命的初处……

山上有座古塔,始建于明崇祯四年。只建成一半,清光绪时,由合肥人李鸿章续建而成。塔共七层,灰砖垒砌,塔身古朴、美观,每层都挂有风铃,风起时,叮铃铃的声音在山谷里回响,宛如梵音袅袅,让一颗心瞬间安静下来。这么一座老古董,值得好好看看。塔内有砖雕佛像,802尊,大都破损。有石匾,“天垂一柱”“文光射斗”“秀挺湖山”等,每层都有,字极好。阶梯逼仄,极陡,前面人的脚后跟正好在后面人的鼻尖上。小心翼翼登到塔顶,极目望去,想到了范仲淹的那句“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从塔上下来,去茶棚歇息。茶棚很简陋,几根木柱子,屋顶以茅草覆盖,四面敞开,可望见远处的山水。主人老范,六十多岁,土生土长的姥山人。原本给游人照相,业余爱好颇多,会拉二胡,会唱歌,属文艺老青年。他与老伴在山上开茶馆已20多年,老两口靠卖茶水度日,日子过得轻松而惬意。

我们正喝着茶,老范说:“你们是第一次来姥山吧,你们喝着,我给你们表演几个小节目。”老范拿来一把二胡,“想听什么曲子?”他问我。“你会拉《二泉映月》吗?”“当然会。”说着,老范认真地拉了起来,凄美低沉的曲子回荡在山间,令人动容。



渐渐地,游人多了起来,我们乘坐游轮,悄然离开。风大,冷风呼呼往脖子里钻,不禁打了个寒颤。游轮行驶于茫茫水面上,成群的海鸥在头顶上盘旋。远处水天一色,白茫茫一片,回头望去,那座孤岛越来越小,越来越远,仿佛我们未曾来过……


蒙洼养鱼人

马腾



1999年,我回乡创业,那时庄台上的年轻人几乎都背井离乡,出去打工挣钱。我带着满腔热情从城市回到家乡,利用农村资源轰轰烈烈地干一场,就像在部队的训练场上和战友们共同拼杀,把那份无往不胜的拼劲全身心地投入到家乡的建设中去。

初始的规划以老家马台孜为中心,在蒙堤外滩,整理500亩地插杞柳。我和河道局签订了低凹地开发合同,注册了综合养殖公司,就开始具体操作施工。然而基层工作的艰难,怎是我一个愣头小子所能体会的。外滩杞柳计划,在村干部和庄上个别人的阻挠下,被迫夭折。

内滩鱼塘还是顶住了重重压力,我最终承包了100多亩低凹地进行开发整理。尽管未能达成初期目标,能有目前的状况也算知足了。在亲朋好友的支持下,筹备了一部分资金,开始启动低洼地土方挖掘工程。

机械刚动工,看堤坝的大娘就来了,她坐在推土机前拦着不让推,说那是她老两口看了多少年的荒塘,谁也不许动,她说我手里的合同就是废纸。我耐心和她讲道理:多年荒废的东西为啥不能利用起来呢?她回呛我:荒着也不会给你。大爹更是拉着棍从坝堤上跑下来,一副要和我拼命的架势。二婶唆使大爹一块到俺家里闹,大爹爱着脸面,站在外面没敢进屋,二婶睡在俺家堂屋里面,拿出她看家的本领——口吐白沫装死。爷爷气得破口大骂:“老马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当初马老赖睡在人家家里不走,逮人家的小鸡吃,落个啥名声,丢死人了。你个女人家,咋没学一点好?”爷爷拿起拐棍要敲死她,被奶奶上前拦住,叫她赶快走,她借坡下驴,这才飞快地跑了。

第二天我从阜南回来,爷爷一大早就在桥头坐着等我,他一看到我,立即起身拦住不让我进村,叫我赶紧回去。爷爷说:“那些人合计好了要对付你,他们年轻人多,都准备好了,要闷你‘黑棍’,你可要谨慎啊!”我懂得,在农村,不仅要有实力还要拳头硬。我安慰爷爷:“我会注意的,您不要担心,三两个人还不是我的对手。他们也只是背后噪动一下,不敢真正上前的。”

在我孤立无援时,是爷爷一直在背后坚定地支持我,他告诉我:认定一件对的事,既然做了就要做好。人常言:一炮不响二炮哧花。要在老少爷们跟前树立威信,就要扛起腰杆做人。爷爷不仅教我做人做事,现在他又亲自出面帮我摆平那些与我出孬耍赖的长辈们。鱼塘挖好的第二年春季开始蓄水,看着清水满塘,真想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如狂龙戏水,在水里痛快地畅游、呐喊,放歌四野,像鱼儿一样,在水里自由呼吸。我迫不及待地投放了鱼苗,看着鱼儿优哉游哉地游到深水中,感觉希望就在眼前。



农村人讲:“一亩塘十亩园,一亩园十亩田。”塘挖好后,庄台上的大伯说:“大侄子,你这个鱼塘干好了可以养两百口人。”我听了很受用,心里踏实!本来倾其所有干了一件事,当然希望越干越好。

我和爱人在塘埂上点花生、种芝麻,侍弄蔬菜。有人打趣说:你两个是过上了织女牛郎的生活。我们割草喂鱼、守夜护塘,只盼着鱼苗快点长大,能卖个好价钱。

2002年是我放鱼的头一年,抢食鱼已长到3斤多重,这时候的鱼长势最快,舍不得卖,也赶不上好价钱。第二年初夏,是草旺鱼肥的季节。风调雨顺,庄稼也是长势喜人,走到哪里都是丰收的景象。草鱼能拿食,每天割草喂养,把草撒到塘里,看着一条条鱼张着大嘴叭嗒叭嗒,坐在塘边感慨着落雁沉鱼之美!

然而,随着梅雨时节的到来,雨水越来越多,眼看塘里的水一次比一次地满溢。走在塘边听鱼儿打食的声音,让我既欣喜又忐忑。7月雨带进入淮河流域,雨量增大,河水暴涨,两天时间,王家坝闸水位就超限。第二天夜里,水开始从低洼处往鱼塘坝子漫水。不到放闸谁都不彻底死心。我把小电瓶背在身上,头上戴着矿灯,拼命地用铁锹挖土挡水,天刚蒙蒙亮,娘在坝堤上喊我:赶快上去,王家坝要放闸了!我还在拼命地干着,当听到水头摧枯拉朽漫过一切的声响时,才木讷地拉着锹走上蒙堤,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呆呆地看着鱼塘全部沉入水中。整个人都虚脱了,心和天空一样灰暗。

当蒙洼蓄洪区蓄水达到峰值时,水面开始平静。我默默筹备着香饼,鱼料,买麦麸子配醋炒,撒到鱼塘里。经常发水,大家都学会了投食引鱼的妙招。我用绳子捆绑几根毛竹,摽成排,竹排上放上鱼食,手拿一根竹竿,把竹排撑到深水区。在静静的月光下,我聆听着鱼儿打食的声音,平静的水面上,看到鱼儿跳出水面的惊喜,心中多么期望,大水中的鱼都能到我的塘里来。我把竹排撑到塘中央,轻轻地把鱼食洒进塘中,默默地守护着这份宁静。

一天傍晚,我正在鱼塘里投食,狂风夹杂着暴雨突然倾泻而下。眼前电闪雷鸣,我站在大水中的竹排上,内心开始紧张起来。可为了能多引点鱼留在塘里,我还是坚持把鱼食分成多处,投放到水里。雨水砸得眼睛睁不开,我把上衣脱掉缠绕在头上,光着背任凭雨水冲洗。那一刻,我突然没有了恐惧,悲怆之情油然而生:自古英雄多磨难,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都来得更猛烈些吧!



2003年那场大水,蒙洼人民都遭受了巨大的损失。那年年底,国家对蒙洼蓄洪区发放了补偿金,蒙洼人感受到了祖国大家庭的温暖。在这之前,都是三省共保,每次蓄洪都是另外两个省提供救灾物资,按每天每人分点米面将就度日。买点油盐,生活用品,还要靠卖鸡蛋,鸭蛋来换取。平时没出过远门的我,还是发放救灾物资的时候,第一次知道方便面是啥样,那时候感觉到方便面真好吃啊!

有了那次国家的补偿资金,让我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再次鼓起了勇气,买鱼苗,置办生活所需,把创业的那股劲再次激起。我在塘坝上搭建了两个茅草庵。每天夜里都会沿着鱼塘走几圈,困了就在庵棚里睡觉。寒冬腊月,凛冽的寒风带着哨音穿透茅草缝隙,钻到被窝里。我把被子掖了又掖,裹了又裹,最后把头蒙在被窝里才能入睡。

经过一年多的辛苦付出,也赶上了好年份,养鸡鸡旺、喂鱼鱼肥。然而2005年从初春就干旱,夏季干热天气让鱼塘见底了。蒙马河都已干枯,就连淮河也断水了,鱼塘里滴水难求。我又遇上了百年不遇的旱灾。塘里的鱼都挤在小水坑里,伸手就能抓住。我就从吃水井抽水,不停地往水坑里喷,但是没有干得快。没办法又打了一口三寸三的井,井的深浅是根据钱的多少来定的,水管是用米来算钱。由于亲戚能帮的都帮了,实在抹不开脸,再张嘴借钱了。没办法我只能找两个战友凑够了650元钱,结果井又打浅了。只能抽上来半管子水,稀稀拉拉的。那么大的塘,靠一口小井本来就是杯水车薪,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眼看着鱼头大腰细,一个个都成了鸦片鱼。每天都有一部分鱼死掉,心里无比焦灼。

立秋那天晚上,突然雷电交加,我心里顿时清爽起来,心想着一场大雨即将到来。我沿着鱼塘的路往北走,天已经快黑了,我一直盯着北天的电闪雷鸣,焦急等待着大雨快点下到鱼塘里,这可是一场救命雨啊!眼瞅着乌云一直在西北天翻滚,一会上,一会退,我期待,我渴盼……大约半个小时,电闪雷鸣却逐渐减弱,乌云收缩不见了。我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无名的悲伤,觉得天不助我。悲怆的情绪让我一下子跪在干铧子地里,泪水禁不住奔涌而出,我双肘支地,双手捧着脸趴在泥土上久久未起。那年干鱼晒了2000多斤,晒的鱼干,茓了几茓桶。



2006年,我再次投放鱼苗,这一年雨水丰沛,塘里鱼长势喜人。然而第二年的大水再次浇灭了我的幻想,2007年王家坝再次开闸蓄洪,鱼塘的大鱼随着滚滚洪流,寻找它们新的归宿了。那一年我们因为没有养殖证也未能得到国家补偿。穷困潦倒的我,只能选择离开故乡,去城里打拼,鱼塘就暂时交给一个本家亲戚看管了。

2020年王家坝再次开闸蓄水,我得到鱼塘赔偿16.8万元。一系列的有利向好,又触动了我对故乡的投资情结,曾经的酸甜苦辣也一扫而光。说干就干,如今我的梦想又开始在故乡生根发芽了……此刻,站在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望着眼前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我不禁暗下决心:还要做一个新时代的蒙洼养鱼人,为建设秀美蒙洼增色添彩,贡献我的力量!


把自然之子还给方集

张晓玲


     她在洪河畔住了一千年。种桑养蚕,浣纱织布,生儿育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男耕女织的日子。
     尘烟和霜叶落了一地,月光和河水清澈照人,过往的人去了远方。而方集——一个叫方集的浣纱女子,在岁月中穿越,容颜依旧。

             
(一)


一街的行人空了,只留下脚印。一街的脚印没了,只留下青石板。长长远远的青石板,守着清寂的老街,从那一年到这一年,从这一头到那一头。滴滴答答的唢呐声一路吹响,大红的花轿里坐着貌美如花的女子,吹吹打打抬进老街深巷。炊烟袅袅处,流水一般的岁月帮她们对镜梳妆,四季的风来了又去,打探她们的消息。一晃,时间都老了,临街坐着一排晒着太阳闲说过往的妇人。

起个大早赶个背集。赶个背集也好,一条街的清静都留给我一个人受用。朝颜花可以安静地开,我也可以一个人走走停停,慢慢呼吸。青砖黛瓦的老屋,接连成片,躲在整条街的背后,风雨百年,也不怎么见破败,只是慢慢熬着,缓缓老着,但气息很足,经得起岁月的折腾。

方集老街的韵味,就在这个“老”字上,沧桑,厚重,古朴,有风骨。墙角下绿茸茸的苔藓,屋脊上摇曳的狗尾草,爬出墙外的拐枣子树,躺在脚下的青石板,无一不是一条老街的述说者,它们以无声的语言,不动声色地将一个中原重镇的辉煌历史,向每一位过往者传颂。随着“吱呀”一声店铺木门沉重的开启声,存封的岁月被慢慢打开,一个商铺林立、商贾云集、水运便利的滨洪古镇复苏了......

据史料记载:颍西南有个方家集,旧称方家埠口,又名滨洪镇,该镇始建于宋朝,设置于清朝,地处豫皖两省三县交界,雄踞于洪河北岸,水陆交通便捷,航运发达,自古为商家汇聚之地、船运云集之处。镇内店铺林立,商业兴隆,是颍州西南一带的商业重镇。清乾隆年间,阜阳县丞移驻该镇,并更名为滨洪镇,在镇上设立文、武两座衙门,并设有盐、铁等税卡。   
据史料记载:颍西南有个方家集,旧称方家埠口,又名滨洪镇,该镇始建于宋朝,设置于清朝,地处豫皖两省三县交界,雄踞于洪河北岸,水陆交通便捷,航运发达,自古为商家汇聚之地、船运云集之处。镇内店铺林立,商业兴隆,是颍州西南一带的商业重镇。清乾隆年间,阜阳县丞移驻该镇,并更名为滨洪镇,在镇上设立文、武两座衙门,并设有盐、铁等税卡。

明末清初一世祖陈晓堂从六安州郝家洼迁至上蔡县东四十里陈桥居住,后沿洪河顺流而下行至方家埠口上岸。三世祖陈起云、陈海云、陈祥云分别在方家埠口开了当铺、香铺、场铺,成为富甲一方的商户。经过近两百年的积累,于乾隆年间陈氏家谱五世陈焕升斥资修建陈氏宗祠。  

陈家祠堂青砖灰瓦,重梁起架,古朴典雅。祠堂坐北向南,南北呈长方形,祠堂三重,面阔三间。其中:祠门三间,割为门屋一间与耳室二间,门屋略高于耳室若干,配以砖雕及石鼓等门饰,手法简洁造型生动;明伦堂、寝堂均面阔、进深各三间,构架用“五架梁并前后出单步”法,云版、驼峰、雀替及梁端等饰以木雕,其构图舒展,刀法流畅,属北派建筑木雕精品,占地面积689平方米,建筑面积269平方米,是一处清代中早期的建筑。2012年,方集陈家祠堂被安徽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第七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南来北往的商贾聚集埠头,等待渡船。怕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又误了饭时,着急忙慌地催着店家赶紧备好一份饭食。店主从香气四溢的卤锅里捞出一块滚烫的卤猪肉,三分肥七分瘦,啪啪一剁,拎一张豆腐皮,拍一个青辣椒,啪啪一剁,搁在捞罩子里回一下锅,抖三抖,刚出锅的锅巴馍横一刀切开,菜往中间一夹,递过去。客人双手倒腾着接过来,吹着热气,一边小跑着往渡口赶,一边品咂着外焦里酥的卤肉锅巴馍。仰赖四方客商的赞誉和青睐,方集名吃“锅巴夹卤肉”的口碑不胫而走。
     每年的农历三月三,是方集逢庙会的日子。关老爷庙前搭起戏台子,一唱就是个把礼拜。庙里唱戏本是给神仙听的,凡俗之人也听得。台上唱着《陈州放粮》:“此一番到陈州去把粮放,休把我吴妙贞挂在心上;饮罢了杯中酒起身前往,为百姓公废私理所应当......”台下大姑娘小媳妇围在一起,七大姑八大姨地相互叫着,听不听得懂戏文不打紧,打紧的是图个场面热闹。姑娘出落得灵秀可人,便有婆子挤过来凑近了低声打听,姑娘家住何方芳龄几何是否许亲?李寨李铁匠的二丫头年方二八尚未许配。刚巧与方家集陈家杂货店的陈大公子门当户对,金玉良人一对。台上耍得热火朝天,台下即将促成一对佳偶天成的姻缘。这戏听得多值。难怪四面八方赶过来逢庙会的人山人海。


(二)


洪河在皖西北的大地上逶迤,不舍昼夜地入淮东去。它见证着两岸的历史变迁,也目睹了无数风流人物的匆匆身影。

在老街徜徉,随便问一个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你见过方老端?咋没见过,一跺脚上房梁上了。咳嗽一声,手指头粗的椿树枝条生生断落下来。二百斤重的粮食麻袋,一手提一个,行走如飞。

方方正正的一畦天麻还没开罢花,就种在一间老店铺跟前。店铺门脸不大,门外摆着笤帚、扫把、锅铲,篦子等不多的几样物件,门里住着王献英老人,三两个邻居正坐在门前白话。今年88岁的王献英身体硬朗,耳聪目明,口齿清晰,她一边回忆一边配合着手势,描述当年的记忆:”我22岁就见过他,大脸,长胡子,有恁长,到这。”她把手掌横在胸口比划一下。“长头发,向后梳,垂到脖子下边。个子中等,不甚高,还没有他高。”她指了一下旁边坐着的一个邻居。我目测了一下,那人有1.75米高。

1954年那会儿,他在南边已经不教拳了,回到方集,在街边支一个长条案卖药,他坐在旁边拉二弦胡,招徕人来买药。方家的二弦胡是祖传的,祖孙三代都会拉,拉得可好听了,方圆打转都知晓。

方老端去县里戏园子表演,他外甥扛个大铁锤跟在他后面。大铁锤是农村榨油用的头号油锤,重约50斤。他仰面往大桌子上一躺,脖子、手腕、脚腕坠五块青石板,肚子上放一块大磨盘,通红通红的料子,有一大拃厚。他外甥抡起大铁锤往他肚子上的磨盘“嘭”地就是一锤,磨盘一破两半。他起来拍拍身上灰星子,原模原样,没掉一根毫毛。

他妹子来请人给稻田浇水,方老端跟他妹子说,你先回去备一桌子好酒好菜,人一会儿就到。他妹子心实,以为要来一伙人帮忙,就回家备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等着。等了二半年,只来了方老端一个人。他妹子有点生气,就问他,你请的人呢?方老端不搭理她,把一桌子好酒好菜都吃完,打完响嗝,才问:你家稻田在哪?别人家浇水都用水斗子两个人抬着往田里攉(huō)水,他嫌费事,用个独轮推车下到河里把车厢灌满了水往上推。还嫌不济事。远远瞅见有个坟堆裸露着半截棺材,他去到伸手把棺材拽出来,扛起来就走,下到河底,灌满水,端起来,蹭蹭蹭,爬上来,啪,往稻田里一掀。又回头跑第二趟。小半天的功夫,他把二亩半地的稻田灌得满满当当。四面八方浇水的人都歇工了,都跑来看他浇水。别说这辈子没见过,祖上八代也没听说过这番浇水的。

方端臣(1894—1959),阜南县方集人,俗称“方老端”,爱国武师。方端臣自幼读书习武,师从山西花沟山罗宾甫,后又拜岳甘嗣、段升堂、万小方等为师,学得一身武功,尤以五音八卦掌、岳飞的三推掌、二指点穴功和上乘轻功最精。在当时武林中自成一家,其弟子有马汉卿、陈丰厚等,人称方派。在黄淮平原及长江中下游甚有名气。

民国13年(1924)春,方端臣为无锡盐务局保镖。一次,路过扬州大明寺,见两个日本武夫当众炫耀武功,其中一人将一面碑石连击三掌,那石碑断为两截。日本武夫面对中国观众,极为狂妄嚣张,大有目空一切之态。方端臣见状,激起民族自尊心和为国争光之勇。他走向前去,连击三掌,将另一更宽更厚的石碑断为两截。周围观众掌声雷动,日本武夫目瞪口呆,不得不鼓掌示服。又有一次,方端臣路过上海黄埔滩小校场,见一英国武士把“千斤盘”推转一周后口出狂言:“东亚病夫,哪个敢与我较量!”一连几个中国武师上前推盘,皆不足一周。英国武士更加得意忘形。方老端胸中顿腾爱国烈火,发功运气,把铁盘推转一周多。在场观众扬眉吐气,英国武士恼羞成怒,竟指使随从一拥而上,大打出手。方端臣奋起还击,随从连连倒地,英国武士亦受重伤。

同年秋,方端臣与五、六名镖友在上海外滩英租界前,发现大门上悬挂着“华人与狗不准入内”的牌子。方大侠蹦起一丈多高,飞起一脚把牌子踢飞成碎片。事后,方端臣遭到国民党政府通缉,离开上海。

建国后,方端臣参加了方集业余剧团,曾在阜南县文艺会演上表演“铁板桥”,享誉全县。1959年,方端臣因病辞世。

半个世纪过去,在方集古渡的浩渺烟波里,在青石板哒哒的马蹄跫音里,在沧桑百年的青砖黛瓦的屋檐下,方大侠的传奇故事依然妇孺皆知,有口皆碑。
   我曾在县城的街心公园遇到一个练徒手倒立的汉子,个把钟头,纹丝不动。练过倒立,丹田撞树。一抱多粗的银杏树,枝叶繁茂,“嗨”一声,肚皮靠上去,满树的枝叶惊如飞鸟。问过,方知练的是方老端留下的硬气功。壮汉乃方集人,师承方大侠的后人。据悉,目前保留下来的只有方老端的“小五手”,尚有百十人习练。
     有人说,若把方大侠的传奇故事搬上银幕,名气不亚于霍元甲。

                    

(三)
   

凌晨五点半,李中强夫妇已经起床,打开店门,开始了一天的生计。给炉子生火后,抬出大案板,把昨晚和好的两大盆面剂子搓成长长的细条,一圈圈盘到大盆里用香油养着,等待下一个工序,下锅油炸。
     今年52岁的李中强干炸馓子这行已经快20年了,祖上都会这个手艺。那时候,一天也就炸个一二十斤,逢集了就担着两个席篓子搁在集市上卖,背集就㧟着两只篾筐到乡下走村串户叫卖,挣俩活钱养家。
     李中强夫妇馓子店悬挂的招牌上写道:方集正宗纯菜籽油馓子。头天晚上吃罢饭就开始和面,有时是三袋面,有时是两袋面(一袋面是50斤),这要看老主顾的预订量。从晚上七八点钟一直到十一点多钟,两个人撸起袖子轮番上阵,轮着拳头不停地拃面(俺庄里人把揉面说成拃面),直到把一大盆面揉得光洁如玉,整个面盆被面剂子攒得不带一星点面粉,盖上湿布,醒一宿,期待明天的破茧成蝶。和馓子面不但是个力气活也是个技术活,加多少盐多少水,马虎不得,面和硬了或盐加多了,第二天框条的时候面紧实拉不开,炸出来的馓子又粗又硬,白胡子老大爷“咯噔”一口下去,坏了,门牙掉俩。水加多了面和瓤了,等到第二天面就“柳”了,炸出来的馓子并条,卷卷巴巴没卖相。在俺们老家,谁家过年的馓子炸并条了,少不得要生一场气。嚼不动煮不烂,扔猪圈里喂猪,猪都不睬。糟蹋了那么多平时不舍得吃的好东西不说,还会被别人家笑话娶个媳妇不会过日子,孩子们更是埋怨长长一年的盼头没了。

早上七八点钟,刚吃罢早饭,油锅架起来,炉内的煤火燃得正旺,李中强夫妇开始炸馓子。妻子从油盆里捋出养好的馓条,挑出三个头,并在一齐,一匝一匝框到自己手臂上,挂到撑杆子上撑开。李中强一手握一根长长的馓撑子,挑起撑好的馓条,小心放入油锅,慢慢炸至金黄,出锅。金亮,匀细,酥香。

走在方集蜿蜒悠长的老街,隅中的太阳照着满架的老南瓜,一只猫在其间跳来跳去,墙根上,卧着两只蜷成团的狗。门旁,一边坐一尊老神仙,眯着眼听琴书。

做个深呼吸,仔细嗅一下空气,到处弥漫着炸馓子的油香气,从街头到街尾,飘满一条街。刹那间,静谧的空气中,一种穿越千年的绝响,自大宋迢迢而来——“纤手搓来五色匀,碧油煎出嫩黄深;夜来春睡浓于酒,压扁佳人缠臂金。”——这是苏子的深情吟哦。当年,苏子知颍州,在方家埠头等候渡船,背着席篓的小姑娘沿街叫卖声,惊动了他。“卖馓子了,又香又酥又细的方集馓子。”时已过午,还没有捞着晌午饭的苏子,被这纤细柔长而又无比诱人的叫卖声,诱惑得饥肠辘辘。赶紧唤住小姑娘,揭开篓盖子,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他惊愕得踉跄着倒退几步,以为在赴王母娘娘的蟠桃宴,惊呼“此香只应天上来”。于是,胸怀锦绣、有贯世之才的苏子口吐珠玑,落地成金,成就了方集馓子的传世美名。

方集镇的当家人说,别小瞧了方集的麻花馓子,大大小小近百十家作坊,年产值5000多万元,不光走俏大江南北,还漂洋过海远销国外。无独有偶,方集的小白沙花生像遗世独立的修道高人,深藏不露,随着时代的发展也揭开了神秘面纱,走进千家万户,加工销售年产值达到800多万元。方集的豆腐千张也远近有名,只是豆腐坊不多了,但一直有人在坚守这个手艺。

方集的手工业很发达。当年,方集的铁匠铺,竹编工艺,久负盛名,从业者数百人。十村八店,迎面遇见一个背口大铁锅的,问哪儿买的,方集西头陈家;遇见赶毛驴的驮着一张竹床,问哪儿编的,方集东头方家。随着时代的发展,许多古老的民间传统手艺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但也有一些民间古老工艺一直薪火相传,这得益于民间匠人们苦苦的坚守。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不仅仅是为了挣钱养家糊口,而是不忍让世代传承的手艺在自己手上丢失。这才是一个古镇应该承袭的精神内核和文化底蕴,也是古镇历经朝代更迭和战乱频仍却兴盛不衰的原因。

陈家祠堂后面,有家制香作坊,地上摆满大大小小的鼎香,造型酷似八层佛塔。殷中杰老人正蹲在“佛塔”丛中,有条不紊地捆扎鼎香基座。今年74岁的殷中杰已经干这行51年了,都是家传的手艺,丢了可惜,也没人愿意接手。子女都嫌干这个不挣钱,外出打工去了。原料是从临泉县的一家香料加工厂购进的,自己进行再加工。鼎香按重量有20斤、30斤、50斤、100斤等不同的规制,30斤的卖60元一盘,混20块钱,拉扯平均一斤香混六七毛钱。一年做一两千盘鼎香,还不够过年卖了。从腊月二十三往后,外出打工的人陆续回家过年,都想图个吉利,兴旺发达呀,升官发财呀,风调雨顺呀,平安顺遂呀,逢大年三十、正月初一、正月十五,家家都要请三盘鼎香回家。生意不用出门,都是让方集镇方圆打转的人买走。

在桥头的菜摊旁边,今年69岁的李士仁还在摆摊兴秤,逢集的时候就挑着挑子过来摆摊,背集的时候在家兴地。他打25岁时高中毕业就接过哥哥的挑子学兴秤了。(他笑着补充一句:俺上学晚,下学也晚,到25岁才高中毕业。)祖上都是干这行。一杆秤也混不了几个钱,三十斤制卖30元、五十斤制卖45元、一百斤制的卖60元。一个集好了卖四五杆。他记得,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阜南一共有73个兴秤的人,光县城就有7个,方集街上3个。每一年,兴秤行业协会都会对这73人进行专业培训,请行家里手传授宝贵经验,大家相互交流学习,技艺大有长进。这些年,随着电子称的兴起,手工制秤走向衰落。现在,全阜南境内不到10个兴秤的,县城还有2个,其他地方的都不好找了。他想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不知道这个行业算不算得上。

背街窄巷,传统手艺人落寞而又坚实的身影,是一个古镇另一种长生不息的气息和底蕴。


  (四) 


方集一直在走依托自然资源、传承历史文化、发扬传统手工艺之路,这正是方集镇政府集思广益、匠心独运的发展思路。

方集具有优良的生态环境。四面环水,沟壑纵横,四条洪河故道在裴湾河呈“0”形环绕。洪河分洪道两岸,沃野平畴,林木葱郁,水产丰富,素有鱼米之乡之美誉。也是大批野生鸟类自然繁殖和栖息之地。良好的生态环境宜于人的长寿。据史料记载,在明清两个朝代,方集都曾出现过七世同堂的家族。独特的自然景观和悠久的人文景观,成就了方集发展旅游业的区位优势。

方集牡丹园应运而生。经过十多年的精心培育,由当年十几株的庭院栽培扩展成占地十多亩、由当年的几个品种增加到140多个品种的牡丹赏花园。每当春风浩荡之时,牡丹园百花竞放、争奇斗艳,给古镇平添几分富丽华贵与吉祥幸福,方集因而声名大噪,方圆数百里内,慕名前来赏花踏青的人络绎不绝,流连忘返。

方集旅游业的鹊起,带动了方集传统手工业的发达兴盛,馓子、麻花、五香花生、小磨香油、豆腐千张、锅巴夹卤肉等家庭作坊如雨后春笋,遍布大街小巷。同时也让濒临失传的古老手艺得到重视而得以薪火相传。但凡来方集走一遭,必是满载而归。

方集旅游业的发展要想向纵深层次延伸,必须抓住“文化”这个词做文章。方集人杰地灵,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有着丰厚的自然资源和文化资源,千百年来,二者的相互渗透和融合,相辅相成,奠定了方集在中原大地一枝独秀的地位。方家集古埠头遗迹、老街古色古香的民居群、历史悠久的陈家祠堂、方大侠的传奇故事、一井担二庙、五凤岭、南天门、地眼等一系列独具地域色彩的历史典故,将是方集敞开胸襟、向世人展示“水秀方集,淮上古埠”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方集小镇很像一个“藏在深山人未知”的贵族后裔,曾经显赫的身世、富甲一方的财气,不足为外人道矣。尘世的烟云悄悄隐去它的喧嚣与浮华,而古镇千百年来一脉相承的是植入到骨髓里的贵气。风华绝代是它,独步天下是它,布衣青衫是它,剑啸江湖是它,煮酒诗画是它,采菊东篱是它。仁厚,通达,坦荡,磊落,古朴,厚重,优雅,淡泊,集汤汤千里淮河上下五千年文明智慧之大成,它是上天隐匿在洪河岸边的“自然之子”。

把“自然之子”还给方集,让古老的方集在现代文明的催生下复苏。这是方集镇党委政府一班人集体智慧的体现。

在洪河故道,我希望遇见一个美丽的浣纱女子,她是自然之子的化身,她的芳名叫方集......


探寻古镇王化之美

赵文艳


五月的大地,到处充满绿,到处都是希望。我们怀着对淮河大地深厚的敬畏之情,再一次走进王化镇,实地探寻古镇王化之美,感受王化今昔的发展变化。

阜南县王化镇,位于阜南县城东南部10公里,谷蒙河交汇处,东临蒙河行洪道,北靠谷河,与苗集镇一河之隔。都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富饶秀美的淮河流域孕育了皖北劳动人民吃苦耐劳、无私奉献的精神品格。


生活的见证——“富陂”古城遗址


走在这片希望的田野上,大片的麦地给人无限生机,鸟语花香,曲径通幽的田间土路,构成了一幅幅宁静明丽的乡村美景图。我们的心情如放飞的小鸟,自由自在。不经意间,我们踏入了王化镇万沟村的怀抱。

万沟村位于蒙河分洪道西侧,有圩堤2.5公里。历史悠久、人杰地灵的万沟村,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人类活动,现仍存有春秋“富陂”古城遗址,并立有石碑。该遗址位于村东0.5公里处蒙洼分洪道西部台地上,与蒙河紧紧相依,形成了别具特色的乡村美景图。

在新石器时代晚期,这里曾是文明的交汇点。据记载,1950年万沟小学时任校长刘金屏带领师生到湖捕鱼进行生产自救时,发现了此遗址,并采集到陶片、蚌壳和石器。经地、县部门考察,被确认为新石器时代晚期的文化遗址。

此遗址高出地面1至3米,面积达2500平方米。地面采集到的石器有石斧、石锛、石箭头、石刀、石铲,其中有带孔石器,陶器有陶鬲足、豆颈、鼎足、网坠和陶器残盖。陶质有泥质灰陶、红陶和夹沙陶。纹饰有篮纹、绳纹、云雷纹、附加堆纹等。这些如同历史的密码,诉说着往昔的辉煌。

不仅如此,在王化集的东侧还有“四角楼”、“响铃场”、“纱帽塘”等遗址。集北还有谷河及其故道上各有一座连拱石桥,称青龙桥、白龙桥。据史料记载,民国36年(1947年)8月,解放军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时,过桥后,为给后面的国民党军设置障碍,将桥炸毁。近年来,中央和财政拨款将此桥修复,改称为:双龙桥。

驻足在汉代富陂古城遗址,遥想几百年前发生在这里的故事,仿佛时间又回到了千百年前,令人产生无限遐想。在今天看来,此地也成为了人们美好生活的见证。


探寻历史脚步——七旗岭遗址


说到王化镇不得不说起七旗岭遗址,它位于王化镇富陂村七里仓自然庄,此地北临谷河,南接淮河,地势开阔,长约500米,宽约300米,高5至7米,四面多起伏小岗,是平原地区理想的屯兵之处。

我们一行驱车前往七旗岭遗址,五月的麦田泛着金黄,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七旗岭遗址上的七座大粮仓映入眼帘。穿过砖头铺设的蜿蜒小路,我们来到了几间楼房前。一位60多岁的的农家妇女,从庭院里走出来,招手示意我们坐下休息片刻。居住在七旗岭遗址上的村民是那样热情好客,他们生动地向我们讲述着几百年前发生在此地的故事,再现了当年的那情、那景、那人。

那个被称为“天下奇男子”的元代将领王保保,他为何将此地作为屯兵营和练兵场,这跟一个叫察罕帖木儿的人有关。

此人是元末名将,也是王保保的舅父、养父。在元朝末年,民不聊生,各地揭竿而起的抗争此起彼伏。颍州颍上的刘福通聚众三千人杀黑牛白马,誓告天地,发起红巾军起义。察罕帖木儿奉命对其围剿,在今天的河南固始、项城、潢川一带与红巾军发生三次决战,察罕帖木儿在最后一次战斗中,重伤身亡。王保保闻此噩耗,悲痛欲绝,发誓报仇。故在1362年,王保保率将士在此安营扎寨,苦练精兵,竖起七杆大旗,建了七座粮仓。所以,后人称此地为七旗岭、七里仓。

王保保多次击败明军,名震中原,至正二十二年(1362年)十一月,王保保率兵攻克了红巾军的益都,将红巾军两位首领斩首,算是替养父报了仇。

行走在王化镇七旗岭遗址上,心里不觉受到了洗礼,这里没有城市的喧闹,而是多了一份宁静安谧。遥想那段岁月也曾上演过的辉煌历史画卷,内心更是多了几分坚韧和执着。


寻访吕蒙故里


在王化这片铮铮热土之上,总有许多故事令人神往。伴随着屡屡清风,我们的车子继续向前行驶,在一个拐弯处的路口,忽现一个标有王化村四里圩子的牌子上写着吕蒙故里——千年古镇。看见这几个大字使我心头颇感激动。

吕蒙,这位英勇的大将,出生于东汉光和元年(178-219),正是现在的阜南县王化镇东吕家岗、花门楼一带。他的生平事迹和历史地位,让我们为之惊叹。

“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争鸣,眼前飞扬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容......”这些生动的描绘,让我们仿佛穿越时空,亲眼见证了吕蒙的英勇事迹。

关于吕蒙还有一段励志的记载。《孙权劝学》的故事多年前就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全文算上标点符号只有152个字。此文是司马光根据史料整理改写而成的文章,既记叙了吕蒙在孙权劝说下开始学习,之后大有长进的故事,也赞扬了孙权、吕蒙认真学习的精神,并告诫人们学习的重要性。文章虽短,却具有深远的教育意义。

三国战歌是一首铿锵之歌。《三国志·吴志·吕蒙传》记载:“贫贱难可居,脱误有功,富贵可致。且不探虎穴,安得虎子?”如今,行走在吕蒙故里,三军统领吕蒙让我们敬佩不已。

漫步在吕蒙故里王化镇东吕家岗,足下的土地是那样厚重。在富有生命力的夏季里,我们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耳畔响起鸟儿清脆悦耳的鸣叫声,感受着吕蒙故里的奇幻故事。


米中珍品——万沟红米


万沟村历史悠久沟塘众多,自古以来以盛产优质稻米著称,在万沟村丁寨自然庄有一片神奇的土地,所产红米乃是米中珍品。

万沟村丁寨自然庄有红米种植近300余亩,每年阴历三月底插秧,生长期110天左右。

“万沟贡米天下奇。”万沟村86岁的丁传德老人向我们说道。我不禁问他,“为何说它奇呢?”老人颇感自豪地说:“奇就奇在好土地。”说话间,万沟村委会的一名工作人员上前解释道:我们这儿的土壤富含十八种矿物质,结构好,不仅色、香、味俱佳,且营养丰富,加入红枣、莲子、百合、枸杞等熬粥食用,更具保健效能。”

“用红米熬出来的稀饭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香,还带有淡淡的甜味,甚至还能刮出三次米油子。”村民们开心地说。

谁能想象出在明代时万沟红贡米就美名远扬,自清代颍州府年年都将此米作为贡品进献朝廷。“一饭一粥来非易,盘餐须从苦中求,朕当亲尝知其味,赤粮确比黄粮优。”这首七绝,是乾隆皇帝食过万沟红贡米后即兴所赋。

这片令人称赞的优质土地,无论何种稻种,在此栽植,不到三年米色自然变红,质量变优。就连生长在此地的老人也身体健壮,精神矍铄,且长寿者较多。


产业多样化,助力乡村全面振兴


王化万沟葡萄远近有名,每到葡萄收获的季节,一串串成熟了的葡萄如玛瑙般晶莹剔透,看上去是那样喜色诱人。吃上一粒,脆嫩甘甜,香沁心脾。为增加销售量,此地还成立了葡萄加工厂,增加群众收入,人民的生活更有奔头了。

劳动创造美好生活。在王化镇卢寨村,62岁的吕文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诠释着这句话的深刻内涵。他还采取了稻虾混养的方式,专业养殖螃蟹、鳝鱼、龙虾等热销水产品,助推产业多样性发展,实现经济的多种收益。

吕文彬是一个聪明实干的人。2018年,县农委和水利局联合组织一批人到湖北学习种养技术。他刻苦学习,不懂就问,经过系统学习,回到家乡后,他第一时间就着手准备养殖社事宜。

见到吕文彬时,他正忙着给鳝鱼喂食。只见网箱内鳝鱼游弋,生机勃勃。吕文彬骄傲地介绍:“这些鳝鱼都是我们一手养大的,从苗种投放开始,我们一直精心照料。”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这片土地的自豪。

据吕文彬介绍,一个网箱里面可以放养25斤鳝鱼苗,他一共放置了900多个网箱。放眼望去,900多个网箱整齐地排列在河面上,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阳光洒落在水面上,映照出鳝鱼们欢快游动的身影。

吕文彬又说:“平时的管理也是靠我们自己,吃住都在这,一心一意就盼着养殖场好。”作为“明彬有机虾田米示范基地”负责人,他面露喜色地说:“再忙再累都值得。”目前,该基地已打造成占地一千多亩的专业养殖合作社。吕文彬俨然成为乡村致富奔小康的带头人。

探寻古镇王化之美,是一次古镇遗址与乡村振兴的交响,是一次对岁月静好与文化厚重的深情告白。从古至今,这片土地孕育了无数英雄豪杰,也见证了无数辉煌的时刻。未来,我们坚信,这片土地必将绽放出更加绚烂的光彩和新的希望。


时间变成鱼的形状(外一首)

张抱岩


也许没有时间这个概念,

我们只是在一个空间里游荡。

我们为何如此急促,匆忙,

卷在各种漩涡里,也许时间就是万物。

我们每个人,箭一样地穿出家门,

然后,在完成仿佛虚幻一样的大气摩擦后,

又箭一样返回家中。

假如没有时间,人们会不会自由?

假如时间以各种事件的形式降临!

会不会令人猝不及防?或被它们击中。

我看见河边垂钓的青年,在初春中午,

戴着墨镜,坐在小马凳上,

两米多的鱼竿伸在河面,

水在风的吹拂下,形成大小不一的波浪。

这个青年告诉我,他利用午休来透透气。

我看见他那一刻就是一条岸上的鱼。

我看见他又不断把时间变成鱼

装在白色的盛水的袋子里。


春日无边


你奔走,侧身,弯腰或盘坐

皆在消解着,创造着历史

描绘或梳理时间的纹路

相似另一个人的身影

但那个你不是你

你走在自己开创的道路上

落日在美学里保持沉默和秩序

鸟群跳过节气的枝头

带来天空的另一种呼吸

所有的母亲代表着人类的女性在劳作

外卖员,网约司机代表着底层

在吃力地养家糊口

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土冈

依附着你穿过故乡的风

你构成一个部分

喜悦,悲伤或亢奋着

不断生成的日常迈着行进者的步履

但你不会长久

在这片打开的大地上


南湖望月(外一首)

王克强


城市的迷人灯光

一层透明的油纸 阻挡

看不清高处

天上的月亮 去了远方


常常撩拨 记忆当中

叮叮当当的月影


南湖辽阔 月儿

是天空 清澈的眼眸

一辈子的思念都在那里


月牙眯眼 无尘的笑靥

一天比一天美好 我的爱情

一辈子走不出南湖的天空

日子在月光里

洗过 心平气和地干净


濛洼老人纺棉线


纺织的棉线很长

从古代一直到

奶奶手中

一直没有停过


吚吚哑哑的歌儿

在月光下

在漆黑的夜里

在明媚的阳光里

在风雨飘摇的日子

浅吟低唱


每一个根棉线里

都有阳光的爱和温度

大地的怜悯和厚重

当它们经纬交织

成新的生活

守护几千年的肌肤

多少个灵魂


从出生的襁褓

到临终的寿衣

人的一生刚好

走完一根棉线的长度


母亲矮了,石榴红了

李华娟


故乡的榴花开了

一片赤红的云

点亮母亲的秋天


我看见榴花深处

母亲弓起脊背

捡拾一个个酸里带甜的日子

沉甸甸的希望


母亲矮了

矮在石榴树下

矮在她苍老的容颜里

石榴红了

母亲摇晃故乡的云

也摇晃着儿女的归期


宏村,从石桥开始

马腾


宏村,从石桥开始

五百年的红杨吮吸着

古桥下涓涓细流

像铃铛一样

在古老的银杏树上


千年的古砖黑瓦石墙

奠定了徽派建筑的辉煌

每个人都沉迷于宏村的街头小巷

门前的石鼓、石磴

门头的砖雕、石刻

雕花石窗、高高的马头墙

皇赐的恩荣

更显得庄严厚重

客栈、民宿

宏村那一道道风景

让徽派建筑在世界留名

震撼人心的古色古香

那浑然天成的徽韵

成千上万颗游子的心

接受着这纯净优雅的洗礼

忙乱浮躁的日子

污垢的内心得到释放

古屋、古树、荷塘、小桥流水

那是人人向往的地方


感受徽派建筑的优美

汪姓族人

经过一辈辈的努力

铸就了徽派徽韵

把那个时代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从石桥上走过的每一个人

就像汪姓待嫁的姑娘一样

踩着沉重的步伐

从此被宏村的底蕴浸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