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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疫·小小说专辑| 人民同心 抗击疫情(三)

发布时间:2020-03-06  来源:   作者:

儿子的婚事

韦如辉



儿子的婚期终于定下来了,正月初六,老汉从早到晚乐得哈哈笑。

进入腊月,老汉一天给儿子打一个电话,催他赶紧回来。

儿子在武汉,在工地上做水电工。

儿子告诉老汉,不急,工地忙。

老汉急,急得团团转。儿子过了年二十八了,在村子里属于标准的大龄青年。跟儿子同龄的孩子们,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小孙子像长在屁股后头的小尾巴,爷爷奶奶打着转地叫。

老汉跟老伴说,再过一年,咱们也抱孙子。老伴啊,好好养着身子,到时间别说腰酸背疼的。

老汉说着,顺着村路转几圈,见人就说,儿子的婚期定了,到时间来喝喜酒。

没想到,年还没到,武汉封城了。

老汉给儿子打电话。

儿子回答说,爸,回不去了,我明天去雷神山医院,做义工。

老汉气不打一处来,在电话里狠狠地说,你想干啥就干啥,最好一辈子别回来。

挂掉电话,老汉后悔了。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不回来怎么行?儿媳妇那边还等着结婚哩。

老汉问老伴,啥叫义工?

老伴撇着嘴,没文化不知道害怕,义工都不懂,就是出义务工,不要报酬。

老汉挠着头皮,这小子,八成是疯了。

老汉掰着指头算,日子一个个被他掰下来。儿子啥时候能回来?老汉不知道。从电视里琢磨,估计没个头。一夜之间,老汉的嘴上,起了三个泡。

腊月二十三,小年,老汉觉得没意思。这个大年,估计也没意思。

老汉想,亲家那边必须去说唠说唠,跟人家道个歉,别煮熟的鸭子又给弄飞了。

老汉带了一件酒,弄了两条烟,骑上电瓶车就往亲家村子赶。

到了村口,两个戴口罩的老汉拦住他。干什么的?为什么不戴口罩?

老汉来得匆忙,还真把这事儿忘了。

老汉告诉两个老汉,自己到亲家去。

老汉跟亲家住的不远,相互之间都熟悉。一提到亲家的名字,两个老汉问,你儿子是不是在武汉?

老汉点点头,是的,你们都知道啊。

两个老汉更不让老汉进村了。他们告诉老汉,武汉回来的都要隔离。

老汉说,我儿子在武汉,没回来。回来了,我还不往你们这里跑腿了哩。

两个老汉问,这烟酒从哪儿买的?

老汉回答,酒是从超市买的,烟是儿子从武汉寄过来的。

这样一说,两个老汉更不让老汉进村了。说不定,烟盒上沾的有病毒。

好说歹说都不行,两个老汉还轰老汉赶紧走!

老汉给亲家打电话,亲家没接。老汉想,八成亲家生气了。

老汉回到家,往床上一歪,不吃也不喝。老伴喊他,他装睡听不见。

老汉这个年过得扎心,大喇叭里天天宣传抗击疫情的事儿。老汉除了歪在床上,还是歪在床上。自己也不愿意出去转转,怕别人问起儿子的婚事,真丢不起那个人。

儿子中间打了多少个电话,老汉也记不清了,反正他不接,爱咋咋,儿大了不由爷。

正月初六十一点,老汉被拉进了一个微信群,群名叫啥啥爱情港,那两个字,老汉不认识。

老汉想,啥爱情不爱情的,他跟老伴过了一辈子,也没说过爱情这个事儿。

老汉正想从群里退出来,儿子在里面说话了。爸!妈!我和小丽的婚礼,在网上办,十一点十八分正式开始。

老汉吓着了,差点把手机甩出去。啥?网上办婚礼,还真没听说过。

仔细一瞅,儿子、媳妇、亲家两口子都在群里,还有一个主持人,老汉不认识。

主持人字正腔圆地宣布,赵小路与马小丽的婚礼马上开始了,请新郎的爸爸说两句话儿。

啊!老汉又吓了一跳,让我说啥?提前也不打个招呼,自己好准备一个草稿。

主持人在手机里催老汉,大爷,您快说吧。

老伴在旁边小声说,就说新婚快乐。

老汉却说了一句,小路,小丽,爸对不住你们!

这说的是啥话儿,大喜的日子,没劲。老伴在旁边翻白眼。

亲家在群里放鞭炮,噼里啪啦,跟真的一个样。

老汉的眼泪下来了。

老汉跟老伴说,老伴,中午多炒两个菜,咱们喝两盅。

第二天,老汉带着那一件酒两条烟,去了防疫卡点。说这是儿子的喜酒喜烟,大伙儿辛苦了,别客气啊。

老汉说着,往自己手臂上套袖章。老汉想,从今天起,也做义工。



作家简介


韦如辉,安徽省作家协会理事。至今已在《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小说月报》等报刊杂志发表、转载小小说作品1000多篇,中短篇若干。作品改编为中高考阅读测试卷、微电影,介绍到国外。出版作品集七部。《烟火》获第17届《小小说选刊》优秀作品奖。




出行记

黄海霞


庚子年的春节,没有焰火升空的刹那绽放之美,也没有炮竹电光火石的热热闹闹。过年回家的人还在祝福着新的一年,街道上却是寥寥落落的冷清。

刘君一大家人也都蜇居在斗室之间,上有快八十岁的母亲,下有读高中的儿子。家里需要打理的是一日三餐的问题,人多,菜也买得多。隔几天他就戴上口罩,拿着出入证出门去超市买两大袋的菜回来。即使所有的时间都关在门内,也不需担心自己与世隔绝,一部手机就可知世外的风云变幻事。

原本2月8日的开学日期,得延期了。刘君儿子的班主任提前就通知下载钉钉app,以备线上的辅导。头一天的晚上班主任就发了各科的课件之类的讲义。化学布置的作业是两本书,书没有带回来,在中学旁边的那个家中。刘君有三个家,工作的地方是其一,小儿子读书的地方是其二,大儿子工作的地方是其三。好在有车,路也不算太远。是属于一条线上的A、B、C三个点。

“吴姐,新年好啊!你家孩子的书有没有带回来?”刘君的妻子在与熟悉的陪读家长微信通话。

“只带了一本回来,现在各地小区都在禁止入内呢!去拿都拿不到。”她在电话那头介绍着她所了解的情况。

“看样子只有开学后向班主任解释一下了。”

“也是的,特殊时期嘛!”

她们聊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有点无可奈何,儿子读书对于她们来讲都是生活中的头等大事。不能按时开学,心就已在纠结。唉!

过了一会儿,微信“哒哒”,响了一声。刘君的妻子打开微信,是那位陪读妈妈发来的微信语音。点开,听着:

“我现在去那小区讨书去,那边我找了一个熟人,让他帮个忙。”

“好的,我也让他爸爸去讨书。”她回了一个语音。

“诶,刘君,你也去B城跑一趟看看吧,能讨回书就好。”她朝客厅喊了一声。

刘君不紧不慢地走到里室的窗户边,问:“路上可以通行吗?不知道要不要开通行证的?”

“你在物业那问一下可以在哪里开通行证!反正你去跑一趟嘛,小区有你的朋友,实在进不去小区,你可以让他帮着拿一下书。”她有点坚持。

“好吧!”他也算是爽快地答应着。

他拿上身份证,小区出入证,临出门的时候拿着口罩戴好,脸上只留着一双有点茫然的眼睛在外,眼神有点呆滞。也许他的心中有很多的不确定。

“路上开车慢点!”她叮嘱了一声。

门“砰”的关上了。

刘君拎着储物箱下楼了。空荡荡的小区,他的身影有点孤单。他来到物业处,递上一张印有日期的淡绿色的出入证。物业人员坐在门前的桌子旁,也戴着口罩,也只看见眼珠中流露出严谨认真的眼神。

“你可以出去了!”从口罩内传出低沉的声音。

“麻烦问一下,去B城在哪里开通行证?”他在询问着。

“没听说路上要通行证的啊!”声音还是从口罩内沉沉地传出。

也许是不用通行证的吧!刘君的心里这样思忖着,又忙道了一声“谢谢啊!”就走出了小区。他的车停在门外的不远处。

他开着车,车内没开音乐,生活的样子似乎被这新冠肺炎彻底的改变着,空气中都是一种沉沉的郁闷。

车子以八十码左右的速度平稳驶去,去B城大约得一个小时的车程。路上车子很少,路面开阔得有点让他不太适应。往日里是车水马龙的拥挤,特别是在春节期间,更是堵车得厉害,走走停停,心里是一个的不畅快。现在也是春节,路上的冷清颠覆了千古的热闹意象。都不过是人在楼头,车在路旁。路上这样无人无车的状况,却也让他的心中有极大的不自在。人心真是矛盾的,也许中国人都崇尚一个中庸之道吧。

还好,一路畅通,只在一个路段,登个记就可以。

大概上午11点多,车子已到了B城。A城冷清,B城也是一样的冷清。看样子整个中国人的日子都过成着统一的模式了,居家阻役,出门防役。有人说,其实并没有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是的,一线的硝烟战场,二线的防控防管。刘君的内心不自觉地会掠过一些的感慨。

到了小区的附近,车子停在路边。远远的就看见物业人员站在保安室门前,神色严肃地在查对出入的人员。刘君走到他的跟前,示意把挡杆开一下。物业一脸狐疑地盘问着:“你是在这个小区过年的吗?”

刘君之前就了解到信息,年前就住在这小区的,有出入证是可以进出小区的。听物业这样一盘问,他没迟疑的就撒了个谎:“是的,我就在这里过年的,哪儿也没去!”

“那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物业继续怀疑。

“我没出门,就今天有事出去了一趟。”刘君也继续撒着谎。

“那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没在我这儿登记?”盘问在继续。

“我早上出门早,你们还没上班。”撒谎也在继续。

“你家里还有谁在家呢?”这句话似乎藏着后话。

“老婆,儿子,都在家。你就让我回家去吧。”他有点恳求着。

唉,刘君的心中在泛着嘀咕。怎么盘查得这样严。回家拿些书怎么如取天书。

“你让你老婆下来一趟,我才能相信。”物业撂下这一句话,的确如扔了一枚小型炸弹,在他的心中是狠狠地震了一下。

怎么办,他的心中在作激烈的思想斗争。唉,他一跺脚,心一横,为了那些书,我也是不顾了。答了一句:“好吧!”

他走到了一旁,拨通了朋友的电话:“我现在在小区外,物业不让进,还请你帮个忙哉!”

“好的,我马上就下来!”朋友也很热心地答着。

“只是……”他有点言辞不由得有点吞吐,“你下来不行,得让你老婆下来。”他又把刚才与物业的一番对话大致地讲了一遍。

“呐,让你去的。”刘君听见了电话里朋友对她妻子说的话。

刘君的心里漫上一些的愧疚,是对物业,还是对朋友,似乎也有点模糊了。总之,这不是他愿意的表达方式。

不过片刻,就见到了朋友的妻子,从楼梯那走出来,披散着长发,穿着家居的珊瑚绒棉睡衣。这样的装束,刘君也很熟悉,家中的妻子每日也是一副懒散的模样,不梳头不化妆,一套棉服从正月初二一直穿到了现在。

物业见到有个女子走过来,也就相信了他的话,把挡杆升起。他走了进去。

“你进去就不要再走了。”物业不放心的撂下这一句话。

“那怎么行,他待会儿还得走呢!”朋友的妻子很实诚地对物业说。

“那不准进去!”物业不由分说地又把他从小区里赶到了小区外。

刘君站在栏杆外,心底倒是觉得一阵轻松,撒谎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他拿出钥匙给了朋友的妻,把储物箱也递给了她,让她去家中帮着把儿子桌子上的书全部装到储物箱里。

物业见到此番景象,也在解释着自己的不得已。

刘君没有埋怨物业的难缠,不近人情,倒是心底升出了一份敬意。一个普普通通的物业管理人员,能做到如此的尽忠职守,也为难得。如果讲一线的逆行者是英雄,我们歌颂他们,赞美他们,那么这些无数个的小区物业人员就是奋战在二线的防役防控的中坚力量,没有他们的坚守,就丢了大后方。

书是讨回来了,刘君的心中对于此次的出行却也是感慨万千。出行难,难得高贵,这其间是一种万众一心的愿望。刘君的心头涌起的不仅是感恩,还有感动!那些负重前行者身上闪耀着的人格光芒,是属于一个民族的精神信仰,永恒,与日同光。



作家简介

黄海霞,安徽枞阳人。作品散见于《枞阳文联》、《六尺巷文化》、《西散原创》等多个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