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 彩 阅 读
就当从没发生过
(节选)
季宇
“就当从没发生过……我还是会记得,全世界停下来,看着我沉默……”这是近来一部热播剧的插曲。不知为什么,一听到这首歌我就会想起汪胜利。其实这首爱情歌曲与汪胜利毫无关系,但歌词还是引起了我的联想。
汪胜利和我是部队的战友。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们一起去部队当兵,走之前我们并不认识。我们的部队在一个海岛上,从家乡出发时谁也不清楚目的地,因为这是严格保密的。一路上我们乘坐汽车、火车和轮船。途中还经过了一望无际的大海,有不少人晕船呕吐,但我的情况还好,尽管肚里不断有东西往上翻涌。为了遏制恶心的感觉,我只好不停地来到舱外,站在甲板上任凉风吹拂,这样似乎可以好受点。
“来点这个!”有人在我边上说。
“啥的?”
“生姜,我从伙房要的。”
他递过来一块生姜,让我含在嘴里。
“管用吗?”
“有点。”
我接过生姜含进嘴中,这才注意地看了他一下。他中等个子,瘦瘦的,皮肤光滑黑亮,颧骨突起,眼睛深凹下去,有点像越南人。最突出的一点是鼻子大,还有点歪。不用说,他也是一个新兵,这从他身上那套不那么服帖的没有领章帽徽的军服上便不难看出。当时正是夕阳西下之时,海面上金光闪烁,瑰丽无比。但由于受晕船影响,我根本无心欣赏。
“别吃东西,”那人接着又说,“越吃越难受。”他像是挺有经验的样子。我说你不晕啊,他说也有点。我们聊了几句,知道他是五湖北乡马头山的,与我所在的东阳关相距六十多里。后来——谢天谢地,船总算靠岸了。大家脚一沾地,便仿佛死鱼般又活了过来,重新有了欢声笑语。转乘火车后,我与汪胜利坐在一起。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叫汪胜利,上了火车后通过介绍才得知。汪胜利和我一样也是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才去服兵役的,希望找一条出路。不过,我比汪胜利要幸运,后来考上了军校并得到提干,而汪胜利只干了两年(没有比这更短的服役年限了)便复员了。当然,其中的原因说来话长。
汪胜利人很聪明,也很机灵,但他有时聪明过了头,反倒害了自己。在新兵连集训时,我和汪胜利在一个排,住在一个大房间。他学东西很快,可毛病是怕吃苦,怕吃亏。平时不论训练还是干活都想方设法偷懒,理由不是头痛,就是肚子不好。时间一长,大家都看出来了,他在使奸耍滑。相反,与己有利的事,他从来不甘落后。比如连里改善生活,他每次都抢在头里,狼吞虎咽,生怕吃不着似的。再比如发放服装用品,他也抢着去领,目的是领回来后先挑选一番,留下最好的给自己。我曾说过他,你挑啥挑?还不都一样?他说那可不一样。
最叫人瞧不起的是,他还喜欢做表面文章,搞小聪明。有一天早上,他们班轮值打扫院子卫生,他推说头痛不舒服,煨在火炉旁做病态状,我当时正在屋内擦窗子,忽见汪胜利一跃而起,窜出了房间,好像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倒把我吓了一跳。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已从一个战友手中抢过扫帚卖力地扫起来。我正疑惑间,只见连长从那边走了过来——这是巧合吗?我表示怀疑。后来又发生了几次类似的事(别人也对我说过)证实了我的看法。“他娘的,什么臭德性!”我在心里骂道。
然而,耍小聪明是不可能长久的。这样的事屡屡发生,当然引起众人的反感。后来,新兵连分配,我分到三连,汪胜利分到五连。听五连的老乡说,他的德性不改,多次受到批评,包括连长都点过他的名,后来虽有改进,但并不大,连里老兵新兵都烦他。他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却害了自己。人心都有一杆秤,谁也不是傻子。我曾劝过他,人还是踏踏实实好,吃点亏没啥,好心总有好报的,他听了不置可否,并岔开话题,几乎每次都如此。我知道他不爱听。
我和汪胜利的关系还算比较好。在新兵连我们不在一个班,没有直接矛盾,加上我们有共同的爱好:打篮球。汪胜利个头不高,但比较灵活,速度也快,适合打后卫。我个头高,打中锋,我们配合默契,每次比赛我们排总拿第一。有时打完球,我们会坐在一起抽烟聊天,从他口中得知,他家中人口多,生活困难,兄弟姐妹九个,他是老幺,每次吃饭回家晚了,不仅吃不到菜,有时连饭也吃不饱。也许正是这种环境养成了他的所谓精明,我心里想。
汪胜利有个绰号叫狗鼻子。关于这个绰号的由来,说起来有点难以置信,而他退伍的真正原因也与此直接有关。汪胜利一生下来鼻子就不好,主要是鼻塞爱淌鼻涕,鼻涕是那种又黄又黏的液体,散发着臭鸡蛋的气味,到了春秋两季发作最厉害时,头还会隐隐作痛,像谁在他脑袋里砸了根钉子。由于常年鼻塞,他的嗅觉也特别差,几乎什么都闻不到。医生说他这是综合性鼻炎,很难治疗。有一次,省医的大夫下乡巡诊,一个专家用药钳伸进他的鼻孔,只看了一眼,便说他鼻正骨严重弯曲,并诊断说这是导致他鼻子毛病的根源所在,建议做矫正手术。汪胜利爹娘一听手术就吓了一跳,他们没钱也没这个功夫,也就随他去了。
7岁那年,汪胜利有一次放鸭子。他们家养鸭,每天早上都要放出去打食,晚上再赶回来。这个任务由汪胜利和他七哥(比他大1岁)轮流担任。这天轮到汪胜利。他早上出去,中午带了两块饼填饱了肚子,便躺在河堤上打起迷盹。也不知躺了多久,忽然一声炸雷把他惊醒。睁眼一看,乌云滚滚,天也黑了下来。接着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这雨来得太急太猛,惊得鸭群四散奔逃。汪胜利手忙脚乱,左挡右拦,可受惊的鸭子根本不听指挥。就在这时,他的七哥赶到了,好不容易把鸭子拢到一处。这时雨越下越大,天地间混沌一片,只见一道道闪电撕破天幕,凌空而下,雷声也越发猛烈。忽然,他七哥一回头,发现汪胜利不见了。于是大声喊叫,回过头去找这才发现汪胜利脸朝下趴在田埂上早已不省人事。七哥把他抱起来,看见他脸肿得像个馒头,连眼睛都陷进去看不见了,血水不知从哪里汩汩冒出来,随着雨水淌个不停,把周边的田埂都染红了……
后来,大人们赶来了。
再后来,他被送到了白马山镇医院紧急抢救。
算他命大被救了过来,但检查结果,令人惊愕。他的鼻梁骨被雷电击得粉碎(血正是从鼻子中流出的)。等到病情稳定后他被转去五湖市医院,CT片子出来后,吓了医生们一跳,他们从没见过如此严重的损伤。据说汪胜利的鼻梁骨碎成了三十几块,要不是二十几块——他每次说的都不一样,总之碎得非常严重,以至于连手术都无法进行,只能将鼻子固定住,由它自然愈合。
幸运的是,这次雷击并未造成太大的后遗症。汪胜利的鼻子很快恢复,除了鼻子略显歪,加上药物刺激,软组织变得肥厚,看上去有点大外,表面上倒也看不出其他损伤。医生开始还担心他颅脑受损,因为如此严重的雷击,不损伤脑部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核磁共振显示,除了轻微的脑震荡,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这孩子命真大!”医生感叹道。
半年后,汪胜利恢复如常,他又去放鸭子了。让他惊奇的是,他的鼻塞突然好了,呼吸通畅了,鼻涕不淌了,头也不能痛了。更让人惊奇的是,他的嗅觉变得灵敏起来,任何气味远远地就能闻到。有时丢了鸭子,他不用吹灰之力便能找到,因为他能循着气味寻迹而至。有人对他的说法表示质疑,可事实就是如此。他也说不出理由,至于这种情况是啥时出现的,他也搞也讲不清楚,反正是在雷击之后,这一点确定无疑。打这,家里好吃的东西再也藏不住了,不论你藏在哪里他都能找出来。他五姐同学给她一块巧克力,她没舍得吃,藏在墙缝里,结果几天后发现不见了。他娘收的两个礼盒(是亲戚走动时带的,一般家里都舍不得吃,等到以后走亲戚时再拎上)挂到房梁上,结果不久也发现空了。她娘气得要命,对几个伢儿挨个审问,很快查清是汪胜利干的。她娘揪住他的耳朵,骂道:“咋不让雷劈死你!”那天娘是气狠了,因为她正要去走一个亲戚家,事到临头发现礼盒空了,顿时措手不及,整个计划全打乱了。
慢慢地,汪胜利的鼻子开始出名了,但真正让他名声大震的是他11岁那年发生的事。村里有个伢儿放学途中失踪了。汪胜利所在的村叫黄滩,村里的伢儿上学都去镇中心小学,那里距村五里路。路虽不算远,但要翻过一座山,山名小花山。山不高,路也不陡,有条小路可直插村中。那天放学,几个伢儿说说笑笑走上山来。这条道他们天天走,闭着眼睛也能走过来。后来有个伢儿说他要拉屎,便落在了后边,没想到此后便没了消息。当晚家人发现了,便四处邀人去找,最后惊动了全村。
村民们举着火把打着手电一字长蛇般上了山,可沿着山上小路来来回回找了个遍,又扩大范围,几经搜索就是不见人影。小花山不大,海拔二百多米,属火山地貌,形成与远古地壳运动有关。山上植被茂盛,水杉、雪松、毛竹等郁郁葱葱。不过,由于山不大,四周均为村落,不宜野兽生存,除了野猪外,几乎没有什么大型的动物。有人说解放初期山上曾有过狼,可如今早已踪影全无,因此野兽伤人的可能基本可以排除,况且他离开同学是在白天,迷路的可能也不存在。
全村人折腾了一夜,毫无所获。丢伢的那家人哭得昏天暗地。天亮后民警接到报告也赶来了,查看地形后果断致电市刑警队请求调派警犬协查。
然而,没等警犬赶到,那伢儿找到了。原来他掉进了一个十几米深的暗坑。那个暗坑就在离小路不远的低凹处,可能是岩溶作用形成的,也可能是大水之后土质疏松所导致。那伢儿不慎滑了下去,带起的浮土遮蔽了坑口,根本不易觉察,尽管人们多次走过那里,有的甚至离那个暗坑只有几步之遥,都没有发现。
最后立功的是汪胜利。汪胜利也在中心小学上学,那天本来要去学校,可他走到半道上临时改变了主意。他昨天就听说五叔公家的孙子走失了,那伢他也认识,比他高一年级,满村的人都去找也没找到。他感到好奇,早上上学时又看到满山都是人便跟着凑起热闹。当然,凑热闹的不止他一个伢儿,还有好几个,大呼小叫地跟在大人后边。后来,他们来到暗坑附近,汪胜利嗅着鼻子突然大叫起来:“在这里!在这里……”他大声唤道,可没人理他。汪胜利急了,他拉这人,这人说走开;他拉那人,那人说别添乱。还有人冲他吼你再捣乱看老子捶你。后来,村长过来了,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近前打探。这一看不打紧,竟发现了暗坑。当人们把那伢儿救出时,他早已昏迷不醒。事后,村长问汪胜利,你咋知道人在那儿,汪胜利答:
“我闻到了屎尿味。”
据救人的村民说,那伢儿被挖出来时,裤裆里满是屎尿,可能是吓出来的。村长看着汪胜利笑道:“都说你鼻子灵,你他娘的还真灵!比狗鼻子还灵!”
这下,汪胜利狗鼻子的绰号便传开了。我曾问过汪胜利这件事,汪胜利很得意,他说要没我大胖早没了。大胖就是五叔公家的孙子,那个被救出的伢儿。我说你的鼻子还真这么灵啊,汪胜利说:“那是的,牛皮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堆的。”
关于汪胜利的鼻子有许多传闻。比如他能隔着房间闻出谁有狐臭谁有汗脚,远在半里路之外就能说出伙房里今天烧的是啥菜,还有人说他能分辩人身上的气味。这个可能也许存在。我怀疑那次他从房里冲出来抢着扫地就是闻到了连长身上的气味。
当然也有人表示怀疑,他们承认汪胜利的鼻子比较灵,超过常人也是可能的,但绝对没有这样神乎其神。因为人的鼻子构造注定了不能与狗鼻子相媲美,这是有科学做依据的。有一次,我们和团里的军医聊起汪胜利的鼻子。这位军医毕业于军医大学,是个老大学生,他对我们说,人的嗅觉灵敏与否,主要取决于嗅觉神经。这根神经就在人脑中,细得比头发丝还要细几百倍,就连显微镜也看不见。他认为,如果汪胜利让雷击了之后嗅觉变好了,那不是因为雷击中他的鼻子而击中了他大脑中的嗅觉神经,但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如果真是这样,”他说,“如你们所言,那只能是奇迹。”
说奇迹,奇迹还真的发生了。那是在汪胜利入伍的第二年,说起来这又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有一次,汪胜利跟班长去检查弹药库。海岛部队的弹药库大多修在坑道内,这是战备需要。所有的弹药库都制定了严格的管理制度。每天一小查,每周一大查,而且每次检查必须两人以上方能开库。检查重点一是防潮,二是防鼠。防潮主要在夏季,坑道里冬暖夏凉,冬天干燥,夏季四处渗水,这时就要加强防潮,以免对弹药造成影响。至于防鼠则不分季节。老鼠对弹药危害极大,尤其是手榴弹木柄具有甜味,很容易吸引老鼠啃咬。这样的教训不算少。从军区的通报看,有一些弹药库就是因为老鼠啃咬手榴弹柄导致爆炸,损失不可估量。
不过,这种情况并不多见,特别是坑道弹药库具有先天优势,首先它是用钢筋水泥浇铸的,厚度达到八十厘米以上,四壁如此,库门亦如此,密封性极强。老鼠即便善于打洞,但还不具备对付钢筋水泥的能力。不过,意外总是难免。比如开门关门时不注意让老鼠乘机钻入,这种可能也是存在的,尽管是小概率事件,但对弹药库来说,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也决不允许。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那天查库时汪胜利发现了问题。五连的坑道有数个弹药库,他们挨个儿对每个库都进行了检查,一切都很正常。到了最后一个库,汪胜利表现出了异常。他一个劲地猛吸鼻子,硕大的鼻头一进一出地扇着风,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真像狗一样,后来班长形容说),然后不停地围着堆积如山的弹药箱四下乱转。“你咋啦?”班长不耐烦地说。
“不对啊,”汪胜利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说。
“啥不对啊?”班长说。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汪胜利嘴里咕哝着。
“你他妈的搞什么鬼?”班长有些恼了。因为开饭时间就要到了,他急着赶回去吃饭。营房离坑道还有两里多路。汪胜利说你别急啊。他又围着弹药箱转了一圈,然后说弹药里可能有老鼠。
“啥?”班长叫了起来,“你咋知道?”
“有老鼠味。”
“你胡说啥?这咋可能?”班长瞪起眼睛以为他在恶作剧。
“没错,我可没胡说。”汪胜利说,他眯起眼睛看着班长,那副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
班长是河南兵,他不喜欢汪胜利,嫌他人太滑,经常批评他。但这种事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你说的是真的?”他再次确认。
于是,一级级上报,最后报到连部。
连长和指导员都紧张起来。
“你肯定?”他们问。
汪胜利点头。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真肯定?”在连长指导员轮番询问之下,汪胜利显得有些犹豫,口气也不那么确定了。“反正我……我,我感觉是……”
“他妈的,什么叫你感觉是?”连长恼了,但恼归恼,却不敢掉以轻心。“走,看看去。”他说着就向外走,排长、班长和汪胜利跟在后边。刚走到操场,开饭号便响了起来。汪胜利说:“开饭了。”他想提醒连长,生怕误了饭点,可在这当口连长哪有心思吃饭?他一瞪眼说:“开个屁!”
几个人匆匆赶到弹药库,进行仔细检查,表面看没有任何异常,就连墙脚上放的面包屑也依然如故,没有丝毫被触动的痕迹。这些面包屑是用来防鼠的土办法,因为老鼠进了库首先会食用这些面包屑,如果发现这些面包屑被啃咬了,就等于发出了警报。可是,自打进了弹药库刚才口气还有些犹豫的汪胜利这时又坚定起来。
“没错,”他使劲吸着鼻子说,“是老鼠味!”
连长将信将疑:“你他妈的还真是狗鼻子?能闻出来?”汪胜利不置可否。连长说要是真有老鼠,那为啥不吃?他指了指地上面包屑说。
“说的是啊,”排长班长都附和道。
“这我哪知道?”汪胜利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连长又来了一句,自从接到报告后这句话他已说了好多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看着汪胜利说,“要是弄错了,我非扒你的皮!”
回到连队,连长和指导员召集几个连干部一起商量。有的说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弹药库进出有严格的规定,老鼠不可能进去。但也有人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谁能保证不出闪失?况且就在昨天团里还补充一批弹药进库,在搬运过程中会不会出现差错?商量到最后形成两种意见:一种认为汪胜利的话不可信,他的鼻子哪有那么灵?这不符合科学道理,而且面包屑没有动也说明了问题。另一种认为汪胜利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兹事体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指导员是党支部书记,他提出一个折中办法,那就是再观察一下,看看面包屑下一步会不会有变化。如果出现变化就立即采取行动。大家都觉得有理。
然而,连长心里一直不踏实,睡到半夜让一个噩梦惊醒了。他一咕碌翻身爬起,推醒了指导员,说这事不能再等了,万一有事谁也担不了干系。于是,当天夜里连长便带了两个排赶往弹药库,下令将库内弹药全部搬出进行彻查。弹药库里有几千箱弹药,这可不是一个小工程。但坑道里地方小,人多展不开,便由两个排轮换作业。“这是干球呢?”有人打听,得知原委后都表示难以相信:“他能闻出来?这怎么可能?”一些老兵气得当面骂:“操你妈的汪胜利,你搞什么名堂?害得老子觉也睡不成,找不到老鼠,当心扭断你的狗鼻子!”
汪胜利也害怕起来。这事闹大了,如果真找不到老鼠,大家能饶他吗?他去找连长,声音里带着哭腔,说这事不赖他,他只是如实报告,到底有没有老鼠他也不敢保证。连长这时正污心烦躁,哪有心思理他。
“滚一边去,”他吼道,“现在说这些还有屁用?”
连续干了大半夜,弹药库眼见就要搬空了,全无老鼠动静。就在大家认为肯定白忙活一晚上时,忽然听得库内一片叫喊.....
作家简介
季宇,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曾任安徽省文联主席、安徽省作协主席、安徽省报告文学学会会长、省政府参事。著有《淮军四十年》《新安家族》《段祺瑞传》《猎头》等作品。作品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星光奖、飞天奖、金鹰奖、安徽社科文艺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