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发布 | 作家张正福中短篇小说集《絮语》出版发行

近期，我省作家张正福中短篇小说集《絮语》由团结出版社出版发行。

小说集《絮语》由14篇中短篇小说组成。作者对每一篇故事里的人物都有生动的描写，同时作品中也充满诡异，就像作者所说：巨大的不真实拥抱着真实的存在，不管你经历了什么，都不是真实的。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也不是真实的。

风 筝

张正福

A

年关快到了。空气里弥漫着烟火气, 比往日更浓烈些。灌香肠, 炸圆子, 打年糕。赵大爷和老伴忙得井然有序, 踏实而沉稳。别看他 70 多岁的人了, 比青壮年不差。赵大爷还有一手绝活, 炸春卷。孙子们最好那一口, 每次回来, 吵着闹着要吃爷爷的春卷。赵大爷也乐得忙活, 感到无比充实。过年了, 一大家子围坐在桌前, 吃着团年饭。赵大爷和老伴就觉得特别幸福。看着孙子们吵吵嚷嚷, 还从嘴里不断地蹦洋文, 虽然听不懂, 但也高兴。往年过了小年, 送了灶神, 就等着伢儿们回来了。国正也够争气的, 在复旦念大学, 又一口气考到美国, 读了研究生。毕业后没留在美国, 反而去了非洲, 在约翰内斯堡。也不知叫啥大学, 做了教授。听说全球各地飞, 一会欧洲, 一会美洲。国正刚工作那会, 经常寄钱寄物。赵大爷那时还被叫老赵, 年纪还不大, 离退休还有几年。虽然在厂里是班组长, 但分量重, 有人缘。许多人围着赵大爷取经。你们家国正真争气, 给你长脸了。赵大爷呵呵一笑, 递过一根烟。来人客套一下, 接了香烟, 也不点上, 在手里把玩着。看到是洋文, 也不认识。烟一定是好烟,从国外寄的。你家国正孝敬你的吧? 赵大爷点点头, 脸红彤彤的, 醉酒一般。

国正从小读书就好, 没操过心。老赵就一工人, 文化水平也不高, 教不了啥。全凭老师和国正自己。每次考试回来都拿奖状, 家里墙上贴满了。老赵自己在单位没啥作为, 可当兵那会,还拿了一次三等功。这都多少年的事了, 不提也罢。人老了就好回忆。自己跟国正没法比。自己只拿了一次, 国正几乎每年都拿。拿奖在他看来就是应当的。如果哪次考试后, 没有奖状带回来, 赵大爷会觉得奇怪。国正也没脸坐正桌扒饭, 只能在灶屋小桌上喝粥。赵大爷从不责骂, 只用这一招, 国正下次准保改过。

国正考取复旦大学后, 上门讨教的人络绎不绝。一到单位,家里孩子要考学的家长, 围着老赵问长问短。老赵没有经验, 就算有也总结不出来。他刚开始就说没有经验, 一百个孩子有一百种教法。适合我家的不一定适合你家。家长哪肯信, 说老赵谦虚, 或说老赵小气。藏着掖着, 秘不示人。国正都考上大学了,犯不着捂着。来人就递烟。有红塔山的, 有玉溪的, 有迎客松的, 五花八门。老赵抽烟不自带了。贾科长家儿子隔年就要高考了, 孩子成绩不上不下。他走过去, 递了一根大中华。老赵很少抽到这样的好烟, 心中一阵激动。科长很恭敬很客气地向老赵请教。老赵还是说不出子丑寅卯, 脸憋得通红。贾科长一着急, 直接甩给老赵一包硬中华。老赵的汗渗出额头。他想了半天挤出一句话, 不好好学就饿饭。

贾科长心想儿子是心头肉, 含在嘴里怕烫着, 放在手里怕摔着, 怎么下得了狠心。老赵, 别再出馊主意了。孩子一顿没吃,疼在娘心里, 痛在爸肝里。贾科长还想问, 老赵再也没话了。贾科长再也没给他递过烟。虽然只是客套, 但老赵脸皮薄, 总觉得欠他点什么。

贾科长家公子考了个大专, 也上去了。木已成舟, 贾科长再未理老赵。

老赵还有更赚面子的事。国正竟然考取了美国研究生, 拿全额奖学金。向老赵围拢过来的人就更多了。他们都想听听赵国正的学习经验, 老赵的教子心得。老赵到底文化功底浅, 一肚子话总结不出来。国正的学习方法, 自己的教育策略, 他说不出一二三。人们就知道老赵憨厚, 傻人傻福。老赵不咋样, 儿子有出息。有人怪佩服老赵的, 他含辛茹苦把国正培养得那么优秀, 有几人能够。全厂的孩子能考上大专以上的都不多, 能考上名校的更是稀罕。老赵在厂里成了名人, 干了半辈子班长, 临退休了,还有这等荣光。记得很清楚, 厂里工会奖给老赵一千元, 佩戴绶带, 还有一束鲜花。照相机闪光灯咔咔响。老赵真有点眩晕。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心里一直激动, 一直感动。心 “怦怦” 地跳。手心一直冒汗。情绪一直亢奋着, 平抑不下去。喝了一整瓶冰镇农夫山泉才压了下去。

张正福，笔名东方妁，70年代生于安徽无为，现居马鞍山。安徽省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安徽作家班学员，马鞍山市作协秘书长。在《湖南文学》《天津文学》《长江丛刊》《传奇·传记文学选刊》《作家天地》等刊物发表小说、散文十多万字。散文《喊魂》获地市级奖项，小说《风筝》获“太白文学奖”二等奖，2021年8月出版长篇小说《泊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