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豚恩仇录

浏览量:1805 | 上架时间:2023-01-17

 

作者简介:

甘臻,安徽桐城人,高级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网络作家协会副主,鲁彦周研究会副会长,新安晚报副总编辑,世界报执行社长(兼),双语报总编辑。长篇网络小说:《大汉风云》《英雄帖》《铁血残阳》《柯尔蒙家族》《灵庄》《灵村》等。

 

江豚恩仇录

 

 

江风习习,暮云叆叇。

长江边上有一座古村落,名曰江湾村。

江湾村有一户人家,正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不是大户人家哪有这般热闹?

这户人家,主人姓胡,叫胡水生。今天是他的九十岁生日。

胡水生儿孙满堂。正值九十大寿。儿孙们都在为他的寿宴忙碌着。

胡水生更显老当益壮,精神矍铄,神采飞扬。他在院里转悠,不拄拐杖,时不时的,与前来祝寿的乡亲们打招呼。

傍晚时分,寿宴开始!

胡水生家的院子里摆了六张圆桌。胡水生端坐主桌的中央,频频接受大家的祝福。

他一高兴,居然端起了酒杯,爽快地喝了一口酒。

席间,胡水生老人的大儿子胡江同等人动员老人家讲几句话。

胡永生欣然应允。他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接着,他便开始讲了。

但是,他张开嘴,说了两个字“江豚“之后,奇怪的现象出现了。

他张开的嘴在空中凝固了,他的目光也显得呆滞。很快,整个人就僵化了。

所有人大吃一惊,他们用不同的称谓呼唤着他。

老人就是这么僵坐着,一动不动,似乎对面前的一切全然不知,也不为所动。

老人家这是怎么了?

有人喊“去叫郎中”……

 

 

“爷爷,晚上真能看到江豚吗?“

“爷爷,爹什么时间回来?“

子夜前夕,五孩的胡水生被爷爷胡望江牵着手,他一连串问自己的爷爷。

胡望江只顾赶夜路,他不仅没有回答孙子的问题,还示意他别说话。

俩人来到江边。

胡望江牵着水生下堤,至江边一个土石灌木丛的洼处。

爷孙俩人像侦察兵一样伏在坑沿,一动不动,眼睛机智地直视着江面。

这里就是江湾!

月光倾泻如银,水面微波荡漾。对岸星星渔火,像是打着瞌睡的猫眼一眨一眨。而水生直视着水面的双眼却是一眨不眨。

静谧!

胡望江为什么要在深更半夜来孙子水生到江边来?

他拗不过孙子的吵闹。

一家人天天谈论江豚,能不引起水生的兴趣吗?

不同的白天,胡望江带孙子到江边来过多次。水生所见,那都是一两只江豚的游弋。他好奇,欢呼,跳跃,虽然好玩,但觉得不过瘾。

傍晚时分,胡望江对孙子说:“想看成群的江豚在江面上游弋吗?”

水生一连点头,“嗯嗯嗯。”

“那我夜里叫你,你可别赖床。”

水生何曾赖床?

他这一晚兴奋得根本就没有入睡。直到爷爷的一声呼唤,他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江面平静如画。水生打了一个激灵。

子夜时分,胡望江伸手拍了一下水生的肩膀,并用手指了指江面。

江面之上,此时冒出一个个的黑点。旋即,升起一个个张开的圆不溜秋的可爱的嘴。接着,是圆溜溜,光滑的弯月一般却是饱满的身子跃出水面,又没入水中。

“江豚!”

水生差一点叫出了声。胡望江连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夜里突然发出叫声,会吓跑江豚的。水生倒也自觉,兴奋却不发声!

成群结队的江豚,在江面上出没,游弋,相聚甚欢。

江豚向岸边游来,离水生和爷爷最近的距离,也就十来米远。他们看得清晰。

水生真想扑下去,骑到江豚背上,畅游长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江面上突然升起了一艘船。

这艘船,船身足有两丈见长,船头悬挂着一盏马灯。马灯的下方,似有三两人影晃动。

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一艘船呢?

载人,运货,打鱼?

全然不是!

这艘船并不是顺江而下,也不是逆流而上,而且向着胡望江爷孙俩这边的江湾靠拢。

不好!

他们是冲着江豚而来!

他们发现了江豚。船上人越聚越多,他们手里都端起了渔枪,渔枪似乎都在对着江豚的位置。

接着,一张大网抛向了江豚。

胡望江赫然心惊!

有人要捕杀江豚,这可如何是好?

万般紧急之下,胡望生转身搂住孙子的身子,对着他耳朵悄声问:“让你现在去找村长,能找到他家吗?”

水生人小胆大,点点头。

“快去,找到村长的家,告诉他,有人捕杀江豚了!”

水生会意,从土石洼处一跃而起,迅速爬坡,然后向村里跑去。

他跑的时候,引起了船上人的注意。

“有人!快,拉网!”船上人喊叫着。

胡望江血管都要爆裂了,他守护了二十多年的江豚,想都不会想到,这帮人会在夜里前来捕杀江豚。

他立即从地上捡起石头,向船上砸去。这是他的拿手好戏。他砸石头,不仅砸得远,而且砸得准。

船上有人哀嚎了一下。但是,他们并没有停下收网,更有一些人向江豚投掷渔枪。

胡望江也没有停息,他不断地弯腰捡石头,不停地向那帮恶人砸去。

船上已有三三两两的人落水。

但是,胡望江自身的目标太大,太集中,太固定。不长的时间,他中枪了!

那枪是铁打的尖,后面连着绳索的,插入他的心脏,还被船上的人用力一拉。

渔枪被抽出了,胡望江应声倒地!

半个小时后,村长胡望水抱着小水生,及村里青壮之人赶往江边。

但江面已然平静,江湾里血水泛黑,并有两只死去的江豚漂浮在水面上。

胡望江气绝身亡,再也不能与他的孙子水生相聚成欢了!

水生抱着爷爷的尸体,哭得像泪人一般!

 

 

母亲翠花将一个包裹挂到水生的肩上,对他说:“见到爹,让他速速回来。”

水生“嗯嗯”。然后与胡守明一起,走出了自己的家门。

胡守明比水生大整整十岁,他是村长胡望水的儿子。

俩人沿江堤走了二十余里,到湾址码头,然后乘船顺江而下。

这船在江上漂流了大半天,傍晚时分,终于到达金陵码头。

金陵是个大城市,天未黑,华灯已上。

街面上,叫卖连连,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世界,还有如此繁华沸腾之地。

水生与胡守明无心观赏,更无流连之意,他们心思重重,是为尽快见到水生父亲,便加快步伐,穿城而过。

不出一个时辰,他们如期到达郊外的金陵精武堂。

是的,金陵精武堂!

大半年前,水生的父亲胡守江受村里委派,前来金陵精武堂学武。

本来要等到一年学习结束,胡守江才能回到村里,谁知他父亲胡望江被害,村长经与翠花协商,便派出守明和水生前来“把信”。

“把信”,就是家中有人变故,需要派人将噩耗第一时间通知到身在外面的亲人。考虑到翠花要在家中摆设灵堂,守灵,水生又小,村长胡望水便派自己的儿子带水生一起奔赴金陵。

父子见面,胡守江惊喜而又兴奋,他将儿子抱起,甚至举过了头。但他听到儿子所说爷爷已死,几近昏厥。

他勉强将儿子放下,好长时间才恢复过来。泪水潸潸而下。

“爷爷是怎么死的?”

“那帮恶人捕杀江豚,他们杀害了爷爷!”

胡守江无语。他捏紧拳头,眼里布满血丝,牙齿咬得嘣嘣响。

胡守江归心似箭,他立即收拾行李,向师傅司空山告别,很快就开启了回程。

一行三人,风尘仆仆,大半天时间,就赶回江湾村。

灵堂肃穆。父亲画像在上,遗体在前。胡守江与妻儿跪于遗体前,哭成泪人一团。凄惨惨,悲切切。

满腔愤怒!

第三天的时候,胡守江带领家人,在村长及乡邻的帮助下,安葬了父亲。

料理完父亲后事,胡守江经得妻子翠花的同意,做出了一个异乎寻常的决定:送水生到少林寺学武。

水生爷爷被杀,除了说明坏人的凶残和狡猾之外,从另一方面,也说明,他爷爷并无武术,也无防范能力。唯有学武,才能强身健体,更能抗敌凶险,保护江豚。

水生这么小,翠花舍不得,胡守江自然也是舍不得。但是,爷爷的教训如此深刻。好在水生懂事,流着泪答应了。

胡守江送走了水生,安顿好妻子翠花。在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他告别了妻子,离开了家,开始了他的独自行动。

 

 

守江,守江,我连江豚都守护不了,我叫什么守江。

胡守江借着月色,在江边巡查,愧疚和自责,填满心头。

父亲就是在这里被害的。

那帮大恶人,我绝对不会轻饶他们。我定要为父亲报复,也为江豚讨回一个公道!

月光如银,江面如镜。水流不兴,波光粼粼。

江豚呢?

因为同伴被捕杀,幸存的它们,再也不来这片江湾了?

它们不来这里,会去哪里呢?

水生说,之前夜里,江豚经常大规模的在江湾聚集。所以,他才吵着要爷爷带他去江边看江豚。

谁知,这一看,却丢了水生爷爷的性命!

胡守江坐在江边一棵大树下面的石头上,思绪万千,悲愤不已。

子夜时分,江湾与江心之间,突然升起一艘船只。

胡守江转身潜伏在水边的一处灌木丛中,眼睛片刻不离的注视着那艘船。

这船与水生向他描述的几乎一模一样。

船身足有两丈见长,船头悬挂着一盏马灯。马灯的下方,似有三两人影晃动。

船向江湾,也是向着胡守江这边徐徐使来。

他们胆子好大!真是嚣张、狂妄到极点了! 捕杀江豚,杀害我父亲,这才几天,一点也不收手,还敢再次来侵犯!

愤慨和仇恨绞织在一起,胡守江血脉喷张。

船身进入江湾,船上人渐渐清晰。有人划桨,有人持枪作投掷状,有人正欲撒网。

江豚要是现在出现了怎么办?

江豚果然出现!

江湾已有浪花闪现,胡守江凭经验就能看出,江豚顺着江水已经从上游进入江湾。

从搅动浪花来看,似是一两只。但是,一同来的,究竟是多少,尚不得而知。

江豚掀起水花的现场,离船不足二十米远。不一会,两只江豚同时跃出水面。

船上人发现了江豚!

江豚跃入了水中!

船只向江湾深入,向江豚位置靠近!

网已撒下,船上人正将渔枪对准了江豚出没的这一片水域。

江豚要是再次出现,定会被他们网住射中,然后拖到船上。

胡守江不敢懈怠,他手中的弓箭也已对准了船上的人。

“嗖!”

“啊啊!”

随着胡守江“嗖”的一声箭发,船上惨呼声起。有人中箭倒下,滚落到江中。

胡守江在村中享有“神射手”之美誉,加上在金陵精武堂的学习和锤炼,功力更是进益不少。

胡守江准备弓箭的时候,还是留有余地的。

这弓箭要是上了毒,那船上中箭的人必死无疑。胡守江只是想伤他皮肉,以示警告,他还不想要那些人的命。

因为,他还没弄清,杀害父亲的凶手是谁,幕后主使又是谁?

船上所有人大惊。人影绰绰,慌乱四散。

很快,船头上再也看不到一个人了,他们都藏于船里了。马灯也已熄灭。

网虽撒下,却没有网到江豚,许是江豚数量少亦或逃得快。

极短的时间里,船上的几处窗口突然射出无数的箭。

这些箭直冲胡守江而来。

箭在胡守江身边不同的地方落下,幸亏他有一棵树及身前的大石头抵挡。树上,石头上,水中,灌木丛,箭像钢琴家的巧手,弹起了美妙的交响曲来。

箭射在石上,蹦得很高,有一支箭差一点插到胡守江的头上。

胡守江埋伏在灌木丛中,一动不动,暂不作反击。

江豚消失了,他们一无所获,又看不清江边潜伏了多少人,在何处,便停止了射击。

江湾出奇的静,那艘船定在了江湾。船上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大约十几分钟,船上人也许觉得他们并没有遭到大规模的江边村民的伏击,更是觉得那江豚受到惊吓,不可能再次群体现身江湾,便重新将船启动,驶向江心。

但是,他们迟了!

船虽然在动,但是,船上划桨的四人越划越吃力。又增加四人,还是吃力。因为船并不听他们的使唤。

船身越来越重。

“船舱进水了!”有人大喊!

胡守江这时从江边的水中伸出了头,他听到了船上的喊声。

他看到,船上人来回奔突,一片慌乱。接着,他又看到,船在水中晃动。

船正在下沉!

船上人纷纷跳入水中!

很快,船沉没了。人在水中散了,逃得无影无踪。

幸亏他们都是水性好的,不然,他们跳到水中,岂有不葬身江底,等着喂鱼的份。

船好好地停在江中,怎么一开桨,就沉没了呢?

原来,这就是胡守江一举出击的结果。

胡守江埋伏在灌木丛中的时候,见船上停止了射箭,便悄悄地潜入水中。

从小在江边玩水长大的他,从水中潜到船身下方,而且不被他们发现,是不难的。他潜到船底下之后,用随身携带的工具,在船体不被人觉察的地置,钻出了一个大洞。

等到水渗透、倒灌进了船舱之后,他又悄悄潜回岸边。

就这样,胡守江小试牛刀,就叫那帮恶人,人来了,船没了,乘兴而来,失魂落魄而去,还受了伤。

这些人逃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再来?

 

 

是谁杀害了我父亲?

船上为首的人又是谁?

是他下令,杀害了我父亲?

儿子水生年少,这么小就经历他们捕杀江豚的血腥画面,甚至亲历爷爷死去的那一幕。

一连几天的明查暗访,胡守江得到一条重要线索:这艘沉没的船,以往经常停靠在大同的码头。

大同,长江中下游,除武汉、金陵、大上海之外的,又一个重要的江边城市。

大同因产铜矿、城市繁华、水运发达而闻名。江南黄山等地的名茶,就是从这里,运往外部世界的。

明清时期,大同被外界称为,东方明珠,水上之巴黎。

胡守江只身赶往大同。

提起江豚,大同人无不渍渍感叹,既赞美,又担心,更是愤慨。

“江豚是长江的宝!”

“它被称为微笑天使,人人喜爱!”

“只可惜,它成了达官贵人餐桌上的佳肴!”

听到这些,胡守江大为震惊!

他们捕杀江豚,就是为了向富人提供美味的佳肴!

江豚本来数量就少之又少。因为一些人的贪心恶念,大肆捕杀,长此以往,迟早会有一天,它非灭绝不可的!

“你知道,是谁在捕杀江豚吗?”

所有人噤若寒蝉。

进一步探访,胡守江得知,大同有个长江帮。只有长江帮,才敢专事捕杀江豚。

作为练武之人,胡守江以前就听说过长江帮。它不是什么好的武林帮派!

长江帮,发端于金陵,三年前血腥兼并大同码头。在长江中下游一带,其地盘和势力越滚越大。

搏杀江豚,就是他们有组织的罪恶活动之一。

原来到江湾捕杀江豚,并杀害我父亲,已经不是一艘船,一伙人的事了。其幕后黑手,就是势力强大的长江帮。

胡守江忆起,五年前的一个早晨,江湾发生一起至今令人心悸的悬案。

以前,江豚是喜欢到江湾游弋的,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它们把江湾当成了它们的家。

但是,它们在江湾的出现,却时不时地引来一些恶意的船只,有人白天以打鱼为幌子,实则捕杀江豚。

村里有人发现江豚被捕杀,积极行动起来,自发的到江湾巡防,发现有人针对江豚,便强力驱赶,并没收他们的捕捞用具。

一段时间以来,鲜少有人大白天划船到江湾明不张胆地捕杀江豚了。

但是,在一个大清早的时候,村中老人胡望岸只身去了江边,却再也没有回来。

村里组织人四处查找,只在江边看到江湾里还没有消失的血迹,但那分明是江豚的血迹,他们没有看到人,也没找到他的尸体。

他水性那么好,是不可能掉到水里淹死的。

胡望岸之失踪,成了悬案!

现在想来,是否与长江帮有关?

他会不会与我父亲一样,死于捕杀江豚的长江帮的人手中的渔枪?

一年前,村长胡望水的弟弟胡望天,也是在一次去江边的巡视中,与家人失去联系。是死是活,不得而知。那是在傍晚时分。

难道他的失踪也与长江帮有关?

如果是这样,那长江帮不仅顶着捕杀江豚的罪了,他欠下了太多的无辜者的生命!

为摸清长江帮的底细,胡守江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介渔夫,在江边一个不太显眼的客栈住了下来。

他白天的大半天时间都用来打鱼,下午或晚上便出去沿街叫卖。这既为掩护自己的身份,便于明查暗访,也算是营生赚一些外块。

终于在一个阴沉的傍晚,他鼓足勇气,挑起了半担鱼,走进了大同郊外长江帮的山庄。

山庄名曰:子月山庄。

庄严,肃穆,阴森。铜门上巨匾,“长江帮”三个大字,熤熤生辉。

子月山庄背靠五松山。站在它的门前,就能俯视最近的地方一里之外东西走向逶迤不绝烟波浩渺的长江。

大门两侧有长江帮的门徒把守。青布长衫,双手叉后,眼光四射。

“干什么的?”

“送鱼的,新鲜的江鱼!”

两人上前查看鱼桶,又查看胡守江整个人,这才放他进院。

胡守江挑着鱼,被这两人中的一人领到院中。

子月山庄的院子好大。院中林木高大相间。院中靠山一隅,坐落着两排二层楼的木制建筑,气势宏伟。

胡守江被这人叫停。这人只身进屋。原来这里是膳房。

不一会,一位白大褂大胡子师傅出来,看了一眼胡守江,有那么一点生疑,又看看他挑来的鱼,然后吩咐他将鱼挑到后面。

后面就是膳房的后堂。胡守江不进不知道,一进,他吓了一跳。后堂设在两排建筑的后一排。胡守江要进后堂,必须穿过两排建

筑中间的露天过道。他惊就惊在这过道里他所看见的场面。

过道是封闭的,有墙与外界隔开。过道一侧有一座水池,也有一座案板。三四个青壮之人正在案板上分割一头江豚。

大卸八块,血腥四溢。

血沿着案板往下流,却流到下方的一只木桶里。

胡守江心在颤抖,不忍目睹,以至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

“放在这!”

大胡子看他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更加生疑,让他将鱼放在这过道里,没让他继续往里走向后堂。胡守江只好停下担子。

大胡子上前,从白大褂里掏出一枚铜币递给他,对他说:“给,快走吧!”

胡守江接过钱,大失所望。这一担鱼,怎么说,也有几十个铜板啊,怎么就一块。胡守江迷惑地看着大胡子厨师。

“看什么,快走!“

“师傅,不止这一块铜币的。“

“少废话,快滚!“

胡守江很快就被大胡子等人给轰了出来。

 

 

胡守江利用一个月的时间,在五松山下的林区蹲点,观察子月山庄的动静,终于探明了一些事实的真相。

这天夜里,子月山庄大门里难得的单独走出了一名弟子。

胡守江见他出来,隐于林区一棵大树的后面。待那弟子经过,胡守江突然出击,点中他的穴位,然后将他拖入林中。

这名弟子醒来时,发觉自己被绑在一棵大树上,大为惊恐。他很快就看出自己的面前正坐着一位身着夜行服手执匕首的年轻人。

“你别紧张,我暂时还不想杀你!”

“爷饶命!”

“你好好地回答我的问题,命就不会休矣,明白吗?”

锋利的匕首在胡守江手中晃动,寒光四射。四周寂静,一片树叶掉到地上,他们都能听出它弹跳的声响。

“小的明白!”

“你是长江帮的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是的,我叫徐六斤。”

“子月山庄庄主是谁?”

“黄书郎黄庄主?”

“黄鼠狼?”

“黄书郎,不过……”

“不过什么?”

“他听从长江帮金陵总部的号令!”

“长江帮帮主又是谁?”

“黄世仁。他们是亲兄弟。”

“子月山庄执行长江帮金陵总部的什么号令?”

“子月山庄只是长江帮的一个分支,负责把持大同这一片地盘,包括码头,主要经营码头水运及这一带的水产,包括江豚。平时训练武者,并向金陵输送弟子。”

“包括江豚?”

“是的,江豚颇受金陵、大同两地富豪达官的欢迎,是餐桌上的上品。江豚主要生活在大同对面的江湾。”

“他们宰杀江豚时,为什么要收集江豚的血?也是提供给餐桌上的吗?”

“不是……”

“不是什么?”

“这是头等机密,小的怎敢说。”

“你但说无妨。”“

“我只听说,那些江豚血,是被秘密运往金陵的。“

“为什么要运往金陵?”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说是有专门用途。”

“两月前的一个子夜,长江帮的人到江湾捕杀江豚,并杀死了一位老人,你可知道这事?”

“小的知道,也在现场。”

“谁是头?”

“黄琼,他是黄书郎的堂兄弟。”

“为什么要杀害老人?”

“这是黄书郎庄主下达的绝杀令,所有阻碍我们捕杀江豚的人都得死。长江帮黄世仁帮主也是这么授意的。”

“黄鼠狼练的是什么功夫?”

“铜锣掌!“

 

 

子月山庄庄主黄书郎,是长江帮的分舵主,手下众徒两百,在后山还设有秘密训练基地。

他手下还专门成立了一个捕杀江豚的秘密行动组织,美其名说,江霞行动小组。

江霞行动小组,横行长江之上,专事捕杀江豚,并犯上无数的人命案。

江湾村的胡望江、胡望岸、胡望天之死,只是他们所犯的案宗中的冰山一角。

胡守江认为,与强大的团伙恶势力对抗,单凭自身的力量是不够的。他摸清了子月山庄的情况后,回到了村里。

有江豚捕杀秘密行动组织,就有保护江豚的正义行动小组。

在村长胡望水的支持下,胡守江在村里组建护豚行动小组。

为提高行动小组的行动力和护豚本领,胡守江亲自担任教练,教授行动小组的成员学习武术和射箭。

护豚行动小组由当初的八人,逐渐扩大,不到半年,就已经发展成为二十四人的队伍。

胡守江将小组成员,分成四个小分队,分期分批派往江边,二十四小时轮流巡江护豚。

胡守江交待他们,一个小分队在江边巡查时,一旦发现敌情,立即发送信号,向其他分队通风报信。

所有小组成员,接到信号,闻风而动,全力以赴,奔赴江边,合围江上强盗,决不让江豚受到敌人的任何侵害。

一段时间以来,长江帮的江霞行动小组,几次有组织的侵犯,都被江湾村的护豚行动小组的人员驱赶、围歼。

他们甚至连江湾都不敢进来。总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落荒而逃,一无所获。

但是,他们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因为江豚对他们来说,利益以及特殊用途的诱惑太大了。他们宁愿铤而走险。

这一年秋天,子夜时分,江湾上游的入口,突然冒出两艘大船。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以往捕杀江豚的船只都是从江湾的下游或者江心侵入江湾的,但这次不是。这次是从上游,而且是两艘大船。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除了以自身的声势浩大之外,更是突破以往的做法,给江湾守护江豚的人措手不及。

这次,他们行驶的船只,连马灯也没有点亮。

这帮恶人,还是低估了江湾人的护豚决心和行动能力。

两般船只一进入江湾,就被胡守江参与巡查的小分队发现。胡守江派人向村里输送信号,自己和小分队其他成员选择最佳位置守护在江边。

两艘船进入江湾,船上为首的人就是黄琼。

月光之下,他站在船头,手伸到额前,仔细观察着前方的状况。他的身侧,站着两位持枪作投掷状态的手下。

江湾中心,有水花扬起,接着有江豚出现。

似是两三只胆大的江豚在这里游弋,时不时地露出水面搅动水波,全然没有注意到附近渐渐停下来的两艘大船。

胡守江看着江湾水花兴起,心在纠结。

“江豚,快离开,没看见魔鬼的黑影吗?”他在心里念叨。

但是,他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只见黄琼对着江豚泛起的水花,将手一挥。接着,他一旁的一位壮汉,已将大网撒向江豚。他身侧的两位突然将渔枪投向江豚的位置。

江豚还是没有逃脱被捕杀的命运。

两只江豚已被渔网网住,又被渔枪射中。它们在水面冲撞,打着水花,灰白色的肚皮泛着银光。

胡守江再不出手,他们就要将江豚拖到船上了。

胡守江终于一声令下,他和他身边的队员,手中的弓箭全发。

两艘船上,有人应声倒下,有人哀号。

黄琼随机应变,用手中的渔枪抵挡着射向自己的弓箭。随即,他和船上的人转到船里。

紧接着,无数的渔枪和弓箭,从船里无数的窗口洞口射出。

胡守江身边的一名队员,应声倒下。

不一会,弓箭停息,江湾水面及江边皆归于沉寂。

这个时候,江湾村的护豚行动小组的其他成员,已然接到信号,悉数赶到江边,悄悄进入阵地。

“潜水!”胡守江悄然下令。

江边所有人瞬间潜入到水中。

黄琼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吸取上次船只被袭沉没的教训,命令手下速速将船启动,远离江湾这片漩涡。

黄琼所乘的那艘船驶出了,但是,一起进入江湾的另一艘船,却停在江湾启动不了。因为,这只船的船体在摇晃。如果不是船体进水,船是不会这么摇晃的。

黄琼眼睁睁地看着邻近的那艘船,渐渐地下沉,那艘船上的弟子,纷纷跳水逃生。

有逃生的子月山庄的弟子要爬上这艘行进中的船。黄琼气急败坏,上前用渔枪刺他们。他们只好又跳进水中,自顾逃生了。

黄琼担心自己的这艘船难逃同样的厄运,命令两名弟子下水阻挡前来偷袭的对手。

胡守江等人潜伏在黄琼这艘船的下方与前来阻止的强盗展开了殊死的水下厮杀。

黄琼的手下,根本不是胡守江等人的对手。他们下水一个,就被胡守江等人打到沉没一个。

黄琼又派人下水,还是有来无回,直到胡守江等人钻开了船体的大洞。黄琼这艘船也在摇晃了。

黄琼颇为紧张。他跑上船头,四处查看,与身边的人一刻也不敢放松作最后的抗争。

船体下沉。

船头离水面也仅半人之高时,胡守江一行四人,突然跃出水面,跃上船头。

“原来是你!”

黄琼怒视着胡守江,终于喊出了声。从自己手下弟子徐六斤的描述中,他已然明白这个与自己作对了多年的人,就是胡守江。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胡守江与黄琼一对一拼上了。

三四米直径的船头,两人上下左右,你冲我突。弓与渔枪相击,声声清脆,火花四溅。

大战几十回合,黄琼被胡守江的掌力所伤,渐渐不支。

船体接近沉入水中。黄琼使了全体的力气,虚晃一枪,然后,跃入水中。

胡守江也跟着跃入水中。江水湍急,黄琼早已丢下自己的弟子和船只,没了身影。

胡守江等人转身找到还在网中挣扎的受伤的江豚,将它们护送到岸边,进行救治。

刚才应声倒下的那位队员也没有死,他只是受了点伤。他被队员抬回了村里。

不出半月,受伤的队员痊愈了,重新加入了队伍。

而那两只受伤的江豚,也恢复到了健康状态。

村长和胡守江等人特意选了个它们喜欢在江湾出没的时间点,将它们放归江湾。

这次护豚行动,江湾人彻底打击了长江帮捕杀江豚的嚣张气焰,取得了空前的大捷!

 

 

为了防范长江帮的人反扑,胡守江除了与村长商议在村中加强巡逻警示外,还专门将妻子翠花安置到了婶婶家。

没办法,为了她的安全,也是为了不分散他的精力,他不能不这样做。

这样,他一个人独居一屋,几乎是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守护江豚的行动上了。

又是一年秋天的夜晚,胡守江独自一人回到自己的家。他简单地做了几个菜,拿出酒,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

他与妻子的团聚,正常情况下每个月难得一两次。

现在,又是春节,更是江豚到江湾生育的旺盛期,他和他的队员护豚一刻都不敢懈怠。

这样想来,与妻子分隔都两个月了。他有点想翠花了。

“过两天,我将江边的事安排好,就接翠花回来一聚。”想到这,他自嘲的笑了。

接着,他又开始想儿子了。

儿子水生离开家,到少林寺学武,一晃都五年了。现在想来,他应该有十一岁了。按照他小时候的状态,他个子应该长高了不少。

不知道他武艺进益如何?

他从小就具武学天赋,而且常练不怠,这些年,再进少林寺系统深造学习,必有建树。

胡守江对儿子的希望值很高。

“小子回来,我要与你好好切磋切磋武艺呢!“

想到这里,他开心的笑了。

偏偏这个时候,他闻到了一股烟味。

自己早熄灭了灶台的柴火,怎么会有烟味呢?

烟味在室内弥漫。他寻着烟味,四处查看。原来,这烟味是从窗户的一个洞口吹进来的。

他意识到这烟味的来源时,已经迟了。因为他已被这烟熏得渐渐失去意识。他昏迷了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吊在院落里的一棵大树上,身上被绑了很多的绳索,似乎动弹不得。

这座院落,他颇为熟悉。原来这里是子月山庄!

他的面前,有四位子月山庄的弟子把守着。

原来那烟,是他们施放的。他们还是什么阴险的手段都使上了,这让他防不胜防。

他们为什么要将我绑到这里来呢?

黄琼终于一瘸一跛地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后面跟着黄书郎。

黄琼还是上次捕杀江豚与胡守江他们火拼时,受了伤留下腿疾,至今未能痊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估计他的腿永远也就这样了。

黄书郎尖嘴猴腮,长脸,一袭长袍,束腰,不像是武林中人,倒像是纨绔子弟。

两人摇头晃脑走到胡守江面前,眯着眼对他讪笑。

“你小子很能打是吧,恐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黄琼说。

“你们欠下江湾好多人命,无数只江豚之命,你们不会有好的下场的。“胡守江怒道。

不想,黄书朗却并不生气。

“你江湾村何尝不是欠我们好多的人命,还有我们重大的经济损失呢。这样说来,我们互有伤害。“

黄书郎见胡守江没反应,接着说道:“知道我们为什么请你来吗?”

请你来?这话说的。

“当然,请你是不会来的,我们就用这种办法,强迫你来,是要与你协商。与其互相伤害,为什么就不能互不伤害呢?江豚是长江的江豚,是所有人的资源,与你江湾何关?你们为什么要多管闭事?”

黄琼跟着说道:“只要你答应解散护豚行动小组,撤销对江豚的守护,我们便放你。”

“呸!”胡守江向他们“啐”了一口。

黄书郎收住笑容,脸上睛转阴,说道:“你可以不答应,不过,我也向你们江湾村的村长开出了条件,与刚才对你说的一样,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我们便放人。”

黄琼恶狠狠地说道:“不答应,你的性命将在这里终结。”

说着,两人嘿嘿而笑。

正在这个时候,院子外面走进来几个人,几个子月山庄的弟子。

残兵败将,愁眉苦脸。

他们走到黄书郎面前,为首的一位说道:“失败了!”

“什么?!”

“江湾村的人组织了一次伏击,我们损失惨重。”

“船呢?还有人呢?”

“葬身江湾了!”

黄书郎恼羞成怒。他气急败坏喊道:“给我把胡守江押下去,三日之内我要他碎身万段!”

胡守江被人从树上放下,关进了囚室。

 

 

子月山庄议事堂。早点八点。

长江帮帮主黄世仁坐于堂中上方的太师椅上。他的弟弟黄书郎端坐一侧。

兄弟两人的旁边,分别站着黄世仁带过来的长江帮的四大高手。而两人面前,十八名子月山庄骨干弟子昂首挺立。

黄世仁在发火!

“已经两个月了,我要的江豚血呢?”

他不说供应金陵的江豚,却提江豚血,是为何故?

黄书郎在一旁俯首说道:“为弟监管不力,劳兄亲赴一趟。”

众弟子喊道:“长江,长江,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再所不辞!”

声震院墙,响彻云霄。

黄世仁并没有消火,他仍然大着嗓门,喊道:“今晚的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今晚,我要血洗江湾,我见不到江豚血,你们所有人休要想着回来见我!”

众人又是齐声高喊:“长江,长江,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再所不辞!”

黄书郎突然站起身来,将手一挥,说道:“今晚十点行动!”

黄书郎话音刚落,门外突然闯进来一名弟子。

他顾不得里面的阵势,跌跌撞撞跑到黄世仁兄弟俩面前,叽叽歪歪地说道:“不,不,不好了!”

所有人大惊!

黄书郎训他:“你给我好好说话。”

“是,不,不好了,胡守江被人劫走了!”

“什么?”黄世仁兄弟俩异口同声。

俩人根本不等这叽叽歪歪的人继续说下去,立马离开座椅,奔出议事堂,直赴囚室。

囚室的铜门大开,似是被人撬击的迹象,里面的看护东倒西歪,似是刚刚醒来。哪里有胡守江的人影?

谁有这样大的胆子?

谁有这么深的功夫?

黄世仁兄弟俩已经不是恼羞成怒了,他们简直暴跳如雷。

“给我追!”

他们还能追上么?

胡守江被人救走,是在昨天夜里,而且并未发生厮杀,他与救他的人全身而出。

是啊,谁有这样大的胆子,谁又有这么深的武功呢?

救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胡守江在金陵精武堂的师傅司空山。

早在胡守江被人劫持之后,村长胡望水等人就断定是长江帮子月山庄的人所为。

为救胡守江,村长认为依靠江湾村现有的人力是不够的,他再一次派出自己的儿子胡守明前往金陵精武堂,拜会胡守江的师傅司空山,寻求救人之策。

司空山听说自己的弟子被长江帮的人绑架,义愤填膺,当即决定出马救人。

司空山武功高强,更是以“风雷掌”名震江湖。

他喜欢独往独来。经过多次潜伏、寻查,他终于摸清了胡守江被囚的地方及周边的环境。

他终于出手,一出手便告捷。这才发生了子月山庄囚室胡守江被人救出的一幕。

 

 

 

口号喊得震天响,誓要血洗江湾,为什么今晚的突击行动,却是只有一艘船驶进江湾的呢?

原来,坐船驶进江湾的,只是长江帮及其麾下的子月山庄的一部分弟子。其余很大一部分的人员,已由水面改为陆上,分别潜入江湾村及其江湾的岸边。

这次行动的指挥部就设在这艘船上。黄世仁兄弟俩坐镇船上指挥。

这将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对于江湾来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山雨真来,定是腥风血雨。

长江帮的人潜入江湾村里时,却发现这个村空空如也。

人都去了哪里?

原来,江湾村护豚行动小组的成员及其他青壮之人都行动了起来,他们都去了江边。剩余的,老弱病残妇,都被转移到了附近的村庄。

再往前,胡守江被自己的师傅等人救出后,几乎是第一时间回到村中与村长胡望水汇合,商量对策。为防范长江帮的人伺机反扑,他们做了精心的准备。

长江帮果然反扑!

如果江豚不在江湾出现,那船上黄世仁等人也许不会针对江豚出手,毕竟大海捞针,有可能徒劳无功,胡守江等人也不会只是潜伏于江堤不动。

但是,有人要捕杀江豚,他们怎能袖手旁观,或者无动于衷?!

两只江豚在江湾的水面嬉游,它们似乎发现了船只,顿时跃入水中。

它们不出,但是,船上的大网和渔枪已经投向它们的位置了。

这帮恶人,既要报复江湾村人,又要捕杀江豚,有备而来,全力以赴,他们还想做到两不误呢。

本就是罪恶滔天的黄世仁甚至咬牙切齿下了屠村的绝杀令。

村中人转移了。这个时候,村中却起火了!

护豚行动小组的人扒在江堤的大树上,看出江湾村映出的火光,迅速下树,向村长和胡守江报告。

糟了!

村中无人,却是连片的房屋,这要是起火,后果不堪设想。

村长急了,连忙抽调一部分的人力回村救火,而他与胡守江则带领护豚行动小组的人坚守江边阵地。

这一人员调动,暴露了目标。

潜伏在江边附近的长江帮的人,蜂拥奔向江堤。

双方随即交上手!

胡守江悲愤站起,手中的弓箭连环而发。他身边的师傅司空山一跃而起,很快就与敌人展开了厮杀。

刀光剑影,惨呼声连连。有人倒地而亡,有人落水不知所踪。

那艘船从黑暗中驶近,船头亮起了马灯,船上人头攒动。

胡守江已然看出,黄世仁兄弟在船头指手画脚。

胡守江掌握角度,瞅准机会,四箭连发。由于船身离岸边较近,胡守江力道所至,那黄书郎胸口中箭,倒地,接着滚到水里。

看来,胡守江刺中他要害了。

黄世仁大为吃惊,欲上前施救。但是,胡守江连环箭又至,他只有抵挡的份,无暇顾及自己的弟弟了。

黄书郎落入水中再也没有起来。

黄世仁大怒,挡住弓箭后,连忙向胡守江投掷渔枪。力道之大,渔枪直接穿透胡守江身前的一棵大树,差一点伤及他身。

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

双方杀红了眼,死伤无数!

令胡守江震惊的是,村长胡望水中了长江帮金陵高手的一剑,猛吐一口鲜血,倒地而亡。

胡守江正要跃起,击杀那名杀害村长的金陵高手,结果被师傅拉住了。

“我们快撤,不然,就会全军覆没!”

胡守江悲愤不已,心在泣血!

正在这个时候,江堤之上突然跃出一个人影。

这人影,个头不高,速度之快,却非常人眼力所及。他更是像替代了胡守江,直奔那金陵高手身前,出手就是一拳。

只见那金陵高手身子一震,又一晃荡,接着倒下,连惨呼声都没有发出,就见到闫罗。

这人影是谁?

受此影响,胡守江及他的师傅哪里愿意撤出,重新投入了针对长江帮的厮杀中。

不一会,又一惊爆眼球,奇迹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人影,一跃而起,冲向江面。接着,他脚踏江水,轻飘飘地飞向那艘停在江湾的船。

似蜻蜓点水,又似踏浪前行。这就是绝迹江湖多年的“水上漂”?

这人影轻飘飘的上船。船上的人在他面前,分次倒下落水,唯一剩下的,就是黄世仁了。

两人的厮杀在船头展开。

大战几十回合,黄世仁突然冲着江边大喊一声“撤”,然后虚晃一枪,跃入水中。

“水上漂”的人影,似有迟疑,然后也跃入水中……

 

 

十一

阳光迷蒙,寒风劲吹。金陵下了第一场雪。

临近傍晚,金陵城大街小巷车水马龙的繁花景象不在,却是一片冷冷清清如雪的苍凉境地。

长江帮金陵总部所在地,红杉森林池。黄世仁穿上练功服,心里发出一声怪笑,然后走进密室。

密室是他独一无二的练功场地。他在这里练功都六年了。

密室被称为“禁宫”。

禁宫不大,直径为五米见方的封闭型的空间。禁宫中间的地面上摆放着一只精致的木桶。木桶里装着江豚血。

鲜血!

刚才黄世仁发出一声怪笑,许是以为他走进禁宫,再过一个小时,便大功告成了。

碧血拳功,已达九成,再过一小时,就是十成。十成之后,他以为,他就是天下无敌了。

什么“水上漂”的人影,什么金陵精武堂,到时在他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这一个小时,相当于足球场上的临门一脚,更像是到达终点的最后几米的冲刺。所以,他希望这一个小时无人打搅。

何为碧血拳?

每饮适量的江豚的鲜血,溶入体内气力之循环,受制于意念,暗力凝于拳,出拳时冲击力爆燃,无力阻挡,而拳本身坚硬如钢,无物能阻。

这就是碧血拳。

“这一个小时之后,我将为我的弟弟,为所有的长江帮的弟子报仇,我将重整长江帮!”黄世仁在心里愤愤地说道。

禁宫外围,已有长江帮的高手把守。

但是,这些高手,在两个人面前,哪里算得上是高手?

他们不到半个时辰就被这两人解除了武装,打到无法动弹,束手就擒。

你道这两个人是谁?

这两人,就是父子兵,胡守江和胡水生。

当然冲击长江帮老巢的不止他俩人,还有金陵精武堂的司空山师傅和他的弟子,还有江湾村村长的儿子胡守明和护豚行动小组的成员。

当然,仅凭胡守江这些人是不可能打垮长江帮禁宫外围众多高手的。

绝对不能忽略一个人的力量。

这个人就是胡水生。

他今年才十一岁,还是个孩子。但是,他在少林寺这五年多,却学得金刚拳真正的上乘的功夫。

那个在长江帮与江湾人的厮杀中突然出现的人影,“水上漂”的人影,就是胡水生。人影不是鬼影,人影就是胡水生。

幸运的是,胡水生进少林,得益于父亲的师傅司空山的引荐,使得他直接师承司空山的师傅,也即当今少林方丈的释空净。

释空净的金刚拳,既是少林也是当世绝功。教授俗家弟子胡水生绝世武功,释空净方丈,毫不保留。胡水生能不幸运吗?

 江湾一战,黄世仁潜入水中逃窜,原来也是碧血功助了他一臂之力,使得他在水中犹如江豚般的飞逝。

胡水生暂时放弃了他,转而与父母乡亲相聚,并与他们一起全力救火。

胡水生走到禁宫的门前,示意所有人避开。

他双手合掌,暗运内力。

胡守江等人很快看到,缕缕青丝从他掌中升出。接着,他的上方青烟缭绕。

不一会,他双掌收缩,同时握拳。又是青烟升腾。

终于,他双拳挥出。速度之快,快于无形。

只听见禁宫铜门轰隆一声,豁然开启,接着又轰然倒下。

震惊的是黄世仁。他刚刚喝下鲜血,那鲜艳的红色顺着他的嘴角,淋到他的身上,以及他身下的地面上。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因为他的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就是前不久还与他交手的熟悉的孩子胡水生。

这一惊,令他所有凝聚的内力开始外泄。

又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黄世仁不得不重新提振内力,投入战斗。

真正的高峰对决开始了!

自古武林邪不压正。碧血邪功,怎能抵挡得了威震武林的金刚拳!

更何况,黄世仁练碧血拳还不到十成的功力,而胡水生之金刚拳,

却是炉火纯青,出神入化了。

他们从禁宫打到红杉森林池外,又打到紫金山上。

打到后来,近乎是胡水生出招,黄世仁拆招抵挡。打到最后,黄世仁节节败退,四下逃离了。

黄世仁又逃到了禁宫原地,再也无力抗击了。

他跪在禁宫被废的门口,请求水生饶命!

水生上前,伸出双手,按在他的头部。青烟又起,随着黄世仁的一声惨叫,他的武功,以及他的长江帮,都灰飞烟灭了。

水生确实饶了他的生命,但却废了他的武功,就这样,作恶多端的黄世仁成了废人一个。

 

 

十二

寿宴虽然冷了场,却没有停下来,也没有人离开。

郎中拎着一个药箱,从外面如期而至。

他走到寿星胡水生面前,正要伸手去掐他人中,不想,胡水生身子一震,突然醒来。

胡水生醒来之后,睁大眼睛,看着郎中,又看着周围无数双惊异的面孔,问:“我怎么了?”

众人惊喜!

郎中刚缩回了手,便又伸出两手指,问:“老人家,这是什么?”

“这是二。”胡水生似是反应过来,回答。

“这是手指!”

众人大笑!

胡水生的大儿子胡江同问:“老爷子,你刚才是怎么了?”

胡水生若有所思,说:“我刚才记起,我当村长了!”

众人调侃他:“这是哪一年的事儿了。”

胡水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喊道:“江豚,江豚!”

众人异口同声:“江豚在江湾自由自在的游弋,好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