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员作品联展(二)

浏览量:1625 | 上架时间:2023-04-15

张抱岩 

李坤龙

张子威


并非他处(组诗选二)
◎路 顺

今日寒露

今日寒露。温差上的变化
呈现在我的外套上。也
有些差异寄存于
被内衣包裹的裸体上。有如
失声的猢狲,紊乱的
肠胃功能,舆论的浪花
在街上,我猫着身子。风
斜斜地切过来。我不得不
犹如一只金毛似的
被关在202室

置身其间

东南角的围墙边上的老枫树
还在,四十多年了。其根部堆垒的
石块,均已坍塌。俨如
这些年。我置身在这个称为
“世界”的地方,“扯谎、接吻
死亡。”(有效期是几月几日
谁知道呢?)荒草没入脚踝,一丁点
火星摧毁它的一生。一个念头
让我在网状的城市里迷茫
来到市民广场,我的左边是胖的他
右边是瘦的你。我们
如阳光玫瑰葡萄似的挤在
时间的藤蔓上。一旦被盐水浸泡
一抹,滚落一地的哀叹和
无奈。竖立在中心位置的大屏幕
循环播放层出不穷的选秀节目。它正在
渐渐变得陈旧。一辆空载的
公交车转向左边离我而去


初秋之夜(组诗选二)
◎张抱岩

路 上

我在路上出现了很多次
每走过一次
我就是一个路过的人
每一次我都很匆忙
我是一个匆忙的路人

跟我擦肩的人大部分我都不认识
我认识的很少的几个
也不一定同时出现在同一条路上
这有限的几个,也有的已消失在途中

我走的最少的是远处的山路
一生有可能就走那一次
有时,我想,我不走它
它多么孤单
孤单的路想念一双脚
会不会变硬,变长
——直到长满芳草萋萋
或者,从此消逝

树种从上面落下

每一棵树长到一定的程度
就会朝下面掉落树种
像一个脱发的中年人
我仔细观察过
每一颗种子落在大地上的姿势
形态各异
最刻骨铭心的是呈跪状的树种
我想到外婆去世的时候
我也曾像一颗树种那样跪着


旧时光(组诗选二)
◎李坤龙

过家家

过家家是记得起来的最早的游戏
我们聚在一起,盖房、支锅、买菜、哄孩子
叶片是我们的钱币
玩偶是我们的孩子
能做夫妻的,一般都长得很好看
剩下的只能去卖菜、卖蚂蚱、卖随身所带的玩具

这个游戏通常并不以快乐收尾
摆摊的人并不甘心于静坐
小夫妻常因贪玩,将孩子扔在一边
也常为该买蚂蚱还是玩具发生争吵
进而反目,将烂碗做的锅
砸得稀碎,将房子状的砖砌拆得凌乱
并且扔出老远
在甩下一句我要和你绝交之后,我们于炊烟正盛时
在母亲诧异的目光里提前回到家中

后来我们再也没有玩起这个游戏
但是当年的场景总是重现
而我们不再能以回家来破解僵局
于是沉默总是发生。我掏出一支烟点燃
红亮的光点重现当年的场景
如果当时我把更大的叶片给她
或者她同意我先买玩具
也许我们就可以玩到日光坠于河堤
我们在晚上就可以在梦中接续未完的美好

摔洼洼

那时候,整个村庄都长在泥土里
雨水多的季节,我们被软烂的泥巴包围
如此,树林远了,田野远了
蚂蚱远了,野兔远了

一群孩子聚在一起,挖近处松软的泥
像母亲揉面一样,将泥巴揉得表面发光
然后揪下馒头大小的泥团
捏为碗状,高举,下翻,重摔于地面
噗通一声,碗底洞的大小
决定了我们嘴咧开的程度

后来先是院子里的泥土被沙石覆盖
接着每一条伸向四方的路都变得坚硬
雨水再也不能困住我们
玩泥巴的人早已把双手清洗干净
但是巨大的窟窿在我们中间出现

聚在一起时,我们宛如消失的泥巴
组成一个巨大而光滑的圆
接着被揉搓变形,呈碗状
被风举起也被它摔于地面
噗通一声,巨大的窟窿从我们的生活中炸出
因无人修补,我们稚嫩的笑容
开始发干、发黑,变成呜咽的空洞



铲 雪(外一首)
◎张子威

清晨的铁锹铲醒积雪的美梦
金属和水泥地面摩擦,火花冰凉
重物击中地面,像飞碟撞击地球
他不时地咳嗽,让我眼前浮现几支红梅

穿衣出门,他的蓝色工作服冒着热气——
那是家里养猪多,饲料商家赠送的
手臂有点夸张,像拉满的硬弓,不断射箭
成摞的雪像泥块;细碎的雪像土粒

被父亲大幅的动作不断抛向菜园
我拿起一把铁锹,把周围的薄雪汇总
多年来,我铲的雪总是少于他,咳嗽也是
家院角落渐渐凸起,像雪花的坟茔

他的喘息现在清晰地打在我的耳边
汗水从发梢凝结,纵横于额上河道
我想起往年冬天,伯母总早起铲雪
如今她在南湖麦地的大雪下再不会闲不住了

小厨娘

一整天,把自己停泊在厨房
像翻炒爆香的葱姜蒜,反复
被铲子按压,呕出内心香气
辛辣苦一并涌来,胸腔内交织

勾动往事回甘。太阳目光炽
热,从不同方向注视,暖流中
长发不时地失神。飘进记忆的
玉林路,风吹棕色小网,罩住

那张脸,以为这就是一生了
影子时间里纠缠,抛锚在原地
分开后,味蕾默认拒绝起飞
你旋于现实的机坪,扮演空难

在现场拉起警戒线,封锁
痛苦的勋章,独自享受这盘菜
哪儿都不去。小厨娘,愿你
在明日走出,专注于烹饪快乐


徒手、安息(外二首)
◎邹 浩

“六月回环如蟒”。拿下翅膀鱼类重复猝死
遭受雷鸣。湖水蹁跹奔向金属之丛
流散在岸上,白墙从久远的时间开始冰冻
照片的立体内脏、
倩影、
掷石入水的口吻
流散在岸上,
——光斑忽若白孔雀绕过肩膀,头脑忽若椰子
被喝到中间。锐利的旧船。“你……”
“白鲸拖着捕鲸船。”你弥漫着烧焦的气息。

石头王国:“必要时吃掉自己。”
旋风……五官……静如蛛丝
……幢幢的撕裂

幸好是两个人而不是
一个降落伞,吸收掉周围的一切。

节 庆

“光明的竹林。”你浮动指甲大小的火。
走在前面,永远的前面。有点蚌的神态。

橘子的柜子里:“一双兔子。” 有你赤红
的歌声。牙缝般的韵律到底在你哪一侧

追赶你好久。鸡冠涣散。天白了。你回到橘子
窗口

“我扶住自己的脖子。”
我补充着火烧轻如蝶类的苍白。

这是什么时候 a o e
挺远的水滩上孕期属于谁。陨石已成月亮。

你提着冷僻光亮。谜语重重。
“遗忘还是克服” 我要成为你了。

夜上大蜀山

我们站在顶端。几片雪。
下沉的山石
可望见透明者成为蘑菇云。
蔓延在计时的领域
鸟雀,倒挂,小月颠倒而清楚。
山石次生瞭望塔
涵盖的哀叹——光笼中
有人摘走细腻的红果子
孤峰一朵。
这些都泯灭了。
当山路终点是水洼
唱各种曲折的歌会使荷花倾斜
的隧道浓缩吗?暗的林木。
暗的雪山与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