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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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思
张正福
香芹睡不着。以前不这样。一般到十一点基本就上床了,玩会手机,刷几次屏,看两篇文章,就沉沉睡去。已经十二点半了,还毫无睡意。内心一直兴奋,不可抑制。她闭上眼睛,数数,从一数到三百,又从三百数到一,不管用。灯早已灭了,漆黑一片。她睁大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家里木质地板和家具有时发出炸裂的响声,她听得真切。心里一惊,就更清醒了。于是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打开抖音。听古筝音乐,《寒鸦戏水》,《春江花月夜》,还有《梁祝》。音乐如泣如诉,凄清冷凝。香芹听得入迷。她特喜欢古琴弹奏,还有古筝,听着那么入耳,多么入心。可惜自己不会弹。儿子小豹也不会弹。叫他学,他说难。煞有介事地去了几次培训班,就再不愿学了。说枯燥,反复弹一首曲子,弹得手软筋酸。他给的说辞是,不是那块料,乐感不行。
没有天生就会的。朗朗也是这么过来的。你就不能坚持?小豹终究撂了挑子。香芹觉得好可惜。自己喜欢,可少时没钱,也没那意识。长大就错过了。对音乐的感觉还是有的。在歌厅唱歌,新歌《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听了三遍,就基本准确无误地唱出,还有《宁夏》,唱得深情款款。闺蜜纷纷竖起大拇指,专业,精准!香芹收到了一堆赞美。她也不以为意,只希望儿子小豹也能学点音乐。中国是礼乐之邦,不知礼,粗鲁;不懂乐,粗俗。香芹是高材生,对学习有一套。她很中意音乐,没事就听。班得瑞和克莱斯曼的钢琴曲,也喜欢听。她更中意中国古典音乐。每当听到古琴《高山流水》和《广陵散》,内心欢喜得不得了。据说《广陵散》散逸失传,现在有人弹的不是原曲。但也很震撼人心。原曲散失,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孔子听《韶乐》,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可见沉浸之深,入境之久。自己和孔夫子没法比,远没到那境界。但听了这些曲子,心中还是波澜四起,涟漪翩翩。虽不“巍巍乎高山,洋洋乎江海”,倒也胸中有丘壑,静水深流。
听到兴奋处,精神高昂,更无睡意。闹钟敲了一点,她还在听;敲了两点,依然在听。她果断关掉抖音。这是精神鸦片,贻害不浅。特别上瘾,不容易戒。她闭着眼睛,思绪纷乱,想东想西。想止住,却怎么也停歇不了。她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偶尔翻下身。
家里房子大,一人一个房间。老公最近忙,老出差。小豹早就一人睡觉,不用管了。这孩子睡得香,唯一不足的就是爱蹬被子。晚上睡觉,必须开空调。没有空调不睡觉,睡觉也不踏实。
香芹起来上了趟厕所,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进了小豹房间。还好,小豹睡得沉,均匀地打着小鼾。腿露在外面,肚子盖着薄被。她轻吁一口气,回到自己房间,复又躺下。她不喜欢吹空调。
小时候吃不饱肚子,记忆犹新。籼米稻产量很低,一年忙到头,不是水淹,就是虫吃。收上来的粮食少得可怜。正月还没过完,就没米下锅。有些人家就出门讨饭。大家都穷,讨不到多少。
香芹也拿起过碗,靠在别人家门口。那种感觉彻骨铭心。至今想来都心酸,羞得恨不钻地缝。为了一口饭食,什么尊严,什么面子,统统抛却,一个不剩。香芹每想至此,觉得是耻辱,深深的羞愧。长大后,读了书,就养成了节俭的习惯。一衣一饭,来之不易。
家里有钱,可以给小豹买得起耐克、阿迪达斯,她就是不买,只买李宁和361°的;也可以给自己买LV和爱马仕,香芹也不买。闺蜜半真半假地笑话她,攒那么多钱干嘛,想生小二子吧?她报以莞尔。
老公是一家央企工程师,自己是事业单位。效益都好,就靠平时发的,吃的穿的都不用买的。疫情前几年,隔三差五不是老公单位发大礼包,就是自己单位发衣服,洗涤用品。夏天发降温费,冬天发烤火费。一年四季,都发东西。不是这个,就是那个。自己花不掉,就给婆婆,也送些给娘家。大家伙都跟着沾光。香芹算是嫁对了人,进对了门。夫妻和睦,儿子懂事。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有人啧啧夸赞道。香芹听了也只微微一笑。她知道,自己吃了多少苦。读中学时有多苦。经常咸菜泡饭,每每馒头充饥。许多难题待解,很多疑问待答。她问老师,问同学,硬是啃下了硬骨头。考试时穿着土气的旧衫,在答卷上笔走龙蛇,高考后,有了一个满意的分数。她考的学校不差,进了985高校,选了经济管理专业。大学时,也是手不释卷,学经济,学法律。专业没有荒废,英语也不曾丢弃。毕业时,拿了双学位,一个经济,一个法律。她对得起那段时光。时光转瞬即逝,抓不住,一眨眼就溜了。她学得苦,学得用心。本来一百斤,大学几年下来,只有九十斤还不到。脸庞瘦削,可眼神犀利。尽管戴着厚边眼镜,依然闪烁着智慧的光华。
和老公结婚那几年,幸福感满满的。她在单位做事,非常顺利。主任也器重,只要是难事、急事都指派她上场,没有搞不掂的。她既懂经济又会法律,还能说英语,老板更器重。就要准备提拔了,她怀上了。她主动推掉了职位。自己不小了,快三十了,也该有个娃了。事业还可以等,也可以争取。娃没了,就要不知猴年马月。她拎得清。轻重缓急,她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几点吃饭,几点喝茶,不能弄错。
她生活规律得不近人情。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动摇她的铁律。娃出生后,小心侍弄,待到快过周岁了,才正式上班。婆婆最终接管了。
后疫情时代来临。生活被打乱了。本来一年两次国内游,由于新冠疫情影响戛然而止。疫情刚刚好转时,就有旅游公司的人打来电话,可以短途游,走走安徽青藏线,去西递宏村,到黟县看古村落。香芹统统拒绝。不是不想去,是不能去。在家憋了很久,非常想出去散散心,兜兜风。出门即景,踏步为光。但还是有些胆怯。老公万有志就喜欢宅着。没事在家带带娃,打打游戏。最近有一款游戏王者荣耀很火。有志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他不抽烟,不喝酒,就好这一口。玩就玩吧,总不能什么都禁绝。一个没有爱好的人是寡淡的,甚至是乏味的。有志不打麻将,不打牌,交际少,应酬不多。一度,香芹有点替他担心。男人总要有三五知己,在一起喝酒吹牛。连这样的朋友同事都没有,岂不悲哀。除了黏老婆孩子,就没别的了。
要说有朋友,那就是电脑。一回家吃过饭,如果不带娃,就趴在电脑上,要么搞程序开发,要么就打游戏。有时觉得这人挺没趣的。后来想想,也好。有志除了玩游戏,搞编程,还有一项绝活,就是考证。考试就像玩似的。建造师,造价师,电气工程师,统统考过。建造师证书拿到手后,往建筑公司一放,一年几万就到手了。拿得轻松,拿得爽快。香芹有段日子经常主动投怀送抱,晚上洗漱过后,穿着蕾丝内裤,私处若隐若现,在老公面前莺声燕语,老公果然没把持住,当场“正法”了。欢爱有时,愉悦无度。香芹醉在幸福里,躺在梦幻中。生活可以很美的。她小时吃尽了苦头,努力拼搏后,小日子就赚来了。
一次香芹躺在有志怀里,我们再生一个吧,不管是男是女,都可以,是女娃就更好了,组成一个“好”字,堪称完美。
有志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我也想。就怕把生活打乱。现在有小豹也挺好的。再来个小的,怕你吃不消。母亲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不中了,要带二子,估计困难。生下小的,必须有人带,不然就不生。经济问题不大,相信我能挣到。我正在向上走,不出意外,几年后,会有更大的平台。
那就更应该生了,大不了我辞职。香芹迫不及待。那先实施伟大工程,有志翻身骑跨上去,琴瑟和鸣,乐音潺潺。
这样的好日子并不多,万有志常出差。一出差就十天半个月。香芹很寂寞,也很思念。又不好打扰,只在深更半夜煲电话粥。
找万有志纯属意外,本来相亲另一个男孩。那人没看上她,她也没相中对方。万有志刚好在,坐在一角,玩手机游戏。聚精会神,一点不受干扰。他们的谈话估计一句没听进去,听进去也当耳旁风。临走时,香芹多看了他一眼,男孩也刚好抬头,四目相对,觉得很有缘。于是就互留了号码。回家后,一个“红尘一抹”主动加她微信,并无备注。香芹犹豫了好久,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还是接纳了。那时微信刚流行。她一般不加陌生人微信,也不轻易接受陌生好友。她不是随便的人。今晚不同,忽然心生灵犀,在手机的另一端,一个焦灼的心在等待渴盼的人。果不其然,是万有志。他们就在微信里聊了很久。然后就约会,一起唱歌,一起溜冰,一起打保龄球。玩得很嗨。发展到后来,就一起去周边玩,吃烧烤。两人世界,美不胜收。从刚开始的拘谨到大大咧咧,百无禁忌。后来就水到渠成,顺理成章。还没结婚,香芹就有了身孕。奉子成婚,先上车后买票。
结婚半年不到,小豹就出世了。虎头虎脑。来到人世的第一声啼哭响亮大气,非常男人。结婚那天,香芹被灌了一杯红酒。她担心死了,怀着孩子,不能沾酒的。有志那天直接喝高了。闹婚房时,被一干同事朋友脱得只剩短裤,手脚被反绑,在地上趴着,一寸一寸地游走。还好,香芹有孕在身,没有狠斗,只找伴娘戏弄。伴娘做了替罪羊,脸都弄花了。香芹过意不去,多给了五百元红包。
有了小豹后,有志更勤奋,更努力了。香芹休完产假,回到单位,还备受器重。她事业心不强,有了娃后,心思有所转移。精力一半在小豹身上,一半在老公身上。留给工作的余地不多。尽管这样,她也是出色的。她对升迁欲望不强,想法不多。这样就少了很多麻烦。别人想上,由她去,我也不拦着。在单位清心寡欲,反而迎来不少青眼。只有那些急吼吼的人才会有很多阻力。她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想了许多,麻雀已经在树梢欢叫,东边的第一缕曙光已经穿破云层,照进了窗棂。
香芹略有困意。炸油条,卖烧饼的,还有送牛奶的,贩鱼卖菜的都出动了。不时发出或大或小的声响。香芹都听见,听得清楚。她想睡不着了,那就下床吧。于是穿衣起床。煮了稀饭,煎了烙饼,天还未大亮,此时睡意来袭。她就和衣躺下。竟然很快蹿入梦乡,还轻轻地打着鼾。
接连几日都睡不着,只能睡点回笼觉。这是糟糕的事情。她想睡着,越想越睡不着。难道更年期到了?不可能,四十岁还不到,就衰了?不可思议,简直暴殄天物。脸蛋红润,皮肤紧皱,头发浓密且乌黑。一点征兆都没有。想多了,只是偶尔失眠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打开抖音,听《春江花月夜》,在古琴悠扬的声音里,香芹似乎有了睡意,可外面风刮树梢的声音听得真切,偶尔一两声鸟叫也听得格外清楚。好像下雨了,遮阳棚上有滴答声。“啪啪啪”的声音听上去像男女欢爱的撞击声。香芹听着听着,脸就有点热了,身子也有点热了,觉得被子厚了,踢掉被子,自摸起来。后来声音小了,慢慢又消失了。香芹就停止了动作。一阵羞臊袭来。不正经,她自忖道。
家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当万籁俱寂时,一点声音都显得很夸张。闹钟滴答声尤其大,走字很夸张。她不想听,却格外清晰地灌入耳膜。水仙花馝馞声都能听见;虎皮兰绽放的微弱声响也能听见。伴随着隐隐香氛,飘入鼻腔。只是没养昙花,这个小东西开放是个什么姿态,什么味道。她曾经逛过花市,想买一盆,逛遍了花鸟市场,都没见着。花是个好东西,可以养眼,也可以助眠。吊篮在空中蛇一样游走,晚上一个样,白天又一个样。藤蔓高高仰起,缠着一切可缠之物,也学会了借势。蓬蓬勃勃的样子,绿油油的神态见了眼痒痒的。真是调皮鬼,连书架都敢攀援。几次将藤蔓拨开,第二天又伸展开去。吊篮很好养,只要有阳光就灿烂,只要有水就灵动。挡都挡不住。只好用棍子撑着,让它借势去。
春江海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春江花月夜》的句子在脑海里纷纷涌出,你挤我赶,互不相让。为了争先恐后,甚至有秩序纷乱的嫌疑。
少时好古。有个堂叔是民办教师,拿钱少,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了,依然守着那一箱子书,宝贝得很。他女儿也就是香芹堂妹,少不更事,偷着书撕了叠纸飞机,在场基上疯玩。香芹看到纸上有字,都是她不认识的,很觉新奇,就展开来看。其实,她也没看出名堂。但那眼神,堂妹后来说,好痴迷。这个样子刚好被堂叔也看到了,堂叔冲出土屋,狠扇了几巴掌堂妹,拉着香芹往屋里走。你喜欢什么书,以后只管来借,记得要还喔。就这样,别人读不到的书,香芹竟然有幸提早结识了名篇。
香芹从堂叔处弄到了《唐诗三百首》,一边放鸭一边背诵。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就是那时背下的。她喜欢得不得了。人间还有如此“尤物”,如许美味,真比吃什么都香,闻什么都醉,看什么都美。她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一个暑季,基本背完了唐诗三百首,张若虚唯一的《春江花月夜》尤其印象深刻,不能或忘。有事没事,就从脑海深处吐出来反刍一番。孤篇压全唐,真是有道理的。她的文科功底也许就是那时打下的。虽然理科也不错,但在高中选科时,还是倒向了文科。
曾经去过舟山,来到普陀,拜揖了观音大士。晚上就睡在海景房里。浪涛汹涌,不眠不休。房子潮潮的,一股海醒味。也许是太累的缘故,或许是海浪的原因,枕着波涛,睡得特香甜。一觉醒来,天光大亮。整个人神清气爽,精神百倍。那时年轻,见什么都好奇,看什么都兴致勃勃。傍晚时,看到海里隐约睡着观音。在夕阳余晖下,涂抹上一层金色霞光。海浪或大或小,一会淹没,一会露出。躺着的身姿尤其像。香芹差不多就要跪拜了。许多人拍照留恋。香芹没有,她存在大脑中,作为日后的念想。怀念从前的自由旷达。
夜里静悄悄的,思维容易活跃。自己爱读书,喜欢想问题。想着想着,大脑中的马达一转起来,就停不下来。
这是一件窝心的事。脑子越来越兴奋,越到夜里就不得消停。本来喜欢喝点咖啡,不敢喝了;也喜欢泡点淡茶,又戒掉了。不管用,一过深夜十二点就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本来睡眠就浅,后来就更浅。高考伤了本。高考前一两个月睡眠基本就丢了。莫名其妙!要说紧张吧,也不至于,兴奋可能更多点。喝点蜂皇浆,没用;吃点中华鳖精,也没用。整个人都亢奋,一直亢奋。高考那几天凭着顽强的毅力和坚强的决心才取得阶段性胜利。大学时,不紧绷着了,稍微好些。但开灯睡不好,吵闹睡不着。养成了娇气的习惯。
小时候多能睡,晚上瞌睡来了,随便一个地方都能睡着。脸不洗,衣不换,往地上一趟也能睡着。蚊子成群,苍蝇结对,纷纷打扰,也唤不醒。一边挠痒痒一边呼呼大睡。
现在年龄不大,竟然患上了失眠症。讨厌的家伙,惹嫌的东西。瞌睡虫什么时候飞走的,至今没搞明白。在高中那些日子里丢的吗?上千个日夜披星戴月,焚膏继晷,也许那时弄丢的。上大学后,还是找回了。
大学里绿树成荫,花红柳绿。情侣成双,恋人结对。到处弥漫着青春气息,随时流淌着逼人的朝气。自己浑然不觉。所有的快乐都攒在这段时光里,所有的幸福也淹没在这段岁月里。
大学是轻松的,也是愉悦的。这是获得后的轻松,释压后的愉悦。谈了一次恋爱,不长不短,不咸也不淡,聊作回忆的资本。这次恋爱算是锦上添花,让生活更加充实,使感觉越发丰富。
分手时非常平和,谁也没给承诺,更无海誓山盟。于是谁也没套牢谁,谁也没歉疚谁。这样也挺好,松耦合。分手是必然的,谁也没打算去对方城市。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都说不习惯彼此的生活,谁也不想迁就谁。吃了一次最后的晚餐,临分别时互相拥抱了一下,就过去了。毕业后,谁也没主动联系对方,似乎都忘记了彼此。几年后,都在所在城市结婚生子,互相毫无干扰,也没丝毫影响。没告诉万有志,不是怕他小心眼,没必要。就是告诉他了,想必也会得到谅解。在那时,谁也不认识谁,更是谁也左右不了谁。从前的事带到今天来咀嚼,就显得陈旧,不合时宜了。
她也不主动问万有志,是不是有初恋,初恋的感觉怎样,是否还记着对方。真是无聊,都过去很久了,何必再翻炒。沉渣泛起,未必香甜。她很享受现在的状态和眼前的生活。她眷恋万有志。一到对方出长差,心里就隐隐地难过。她从不表现出来,给他收拾这收拾那,拾掇得自己满意了,才肯收手。自然万有志百分满意。临走时,要在香芹脸上亲一下。香芹啐他一口,老夫老妻的,不作兴了。其实心里蛮高兴的,能高兴好几天。几天后就消减了,脸上布上莫名的阴云。
一到周末就带着小豹,骑着电瓶车到处乱蹿。她会开车,嫌开车麻烦。车子不好停,动不动剐蹭,会带来更大的麻烦。电瓶车小巧轻便,很趁手。花开似锦时,香芹载着小豹到处溜达。生活轻逸、闲散得很。越轻松,越睡不实。奇了怪了。
生活没有太大压力,除了怀不上二宝,其他都好。去看了几次中医,用熟地、黄芪熬水喝,似乎好点。有时也吃乌鸡白凤丸,黑不溜秋的,月事似乎正常些。一停掉就紊乱,作不规则布朗运动。测不准定律派上用场了。万有志回来时,充分享受两人世界。一到周末就将小豹送到奶奶家,让他在那边疯,自己在这边疯。
娘家没事。弟弟在读大学,哥哥成家另过。都在往前走,可走着走着,有人贪恋沿途的风景,落下了。哥哥做生意,起起落落,受到不小的冲击。都过去了,他现在也还不错,有了较好的去处。她本不该担心的,也没必要担心。她好操心,但操心也不大管用。母亲年纪大了,在村里人缘不错,没事帮衬别人,也接受别人的帮衬。
都挺好的,自己究竟想啥呢。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着事。不是担心这个就是害怕那个,总不消停。
田地荒芜了。布谷鸟有时在城市上空飞来飞去,插谷插禾,插谷插禾。
天幕开了又合,树叶绿了又枯。
夜静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