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语境中的女性群像 ——评刘鹏艳长篇小说《青山依旧在》

浏览量:1120 | 上架时间:2023-04-15

革命语境中的女性群像

——评刘鹏艳长篇小说《青山依旧在》

 

潘其然

 

从中篇小说《红星粮店》《合欢》《世家英雄撰》到系列童话《航航的成长季》,再到新近发表在《小说月报?原创版》(2022年第910期)上的长篇小说《青山依旧在》,青年作家刘鹏艳始终秉持着对小说创作的志趣,在规范与新异之间不断书写。小说《青山依旧在》以西镇暴动为背景,描写了1929年至1949年间大别山地区的革命斗争,塑造了热血的革命青年英雄人物群像,展现了革命洪潮下西镇青年对革命理想、真挚情感的信仰和坚守。

小说将宏大的革命叙事和日常生活叙事结合在一起,以虞章华、卢骥轩等青年的革命暴动为主要线索,辅之以虞章华与王春芳、周廷三与吴幼菊等人的爱情线索,塑造了丰富的革命英雄群像。除了很容易被读者看见的虞章华、卢骥轩、周廷三等男性英雄形象之外,小说中超过一半的篇幅都在描写女性,塑造了不同年龄、不同性格特点的革命女性人物形象,如虞寡妇、王春芳等。我们可以将作品中的女性人物形象大致分为三种:一是以王春芳、吴幼菊为代表的革命女性英雄;二是以虞寡妇为代表的后方支持者;三是小兰、周元甫的三姨太等因战乱造成人生悲剧的妇女群众。

王春芳和吴幼菊是革命女性的代表。王春芳是小说中光彩照人的革命女性形象,她善良、美丽、大方、体贴、勇敢、通情达理又积极乐观。作为花剪径土匪的女儿,她力气大、枪法好、歌声美,浑然天成的“匪气”中杂糅着英雄的豪情侠义。王春芳受到虞章华的革命启蒙,从花剪径“出走”,加入革命队伍,虽然有着追求爱情的主体意识,但和同样受到男性启蒙的吴幼菊一样,她的爱情理想和革命理想紧密联系在一起。和虞章华的嗜酒、卢骥轩的木讷犹豫、吴幼菊的好胜不同的是,王春芳虽是大胆泼辣的女匪,却具有理想化的人格,她的革命女性形象被赋予了更多的现代意识和自我价值的追求。如果说,王春芳的革命经历有内心的自觉和外力的规整,吴幼菊则完全是受到周廷三的启蒙,吴幼菊爱吃醋、不冷静,这些小毛病让她以真实、具体而鲜活的人物形象脱颖而出。年轻的周小菲也在无意识的随波逐流与成长中完成了自己的革命化过程,最终将革命作为自我拯救与再生的一种方式。

虞寡妇的身影在小说中不断穿梭,她出现在敦本堂的堂前屋后、卢骥轩的梦境、月光下、庭院中、佛堂里,还有解放后的人民代表会议上……虽然虞寡妇不在革命战场上,我们看不清虞寡妇模糊的影像,但是我们却能感受到她的镇静与从容、勇敢与坚韧、庄重与力量,她的存在和经历就是另一种人生革命的书写。小说还塑造了一批容易被忽略的广大妇女群众,如小兰、周小菲的母亲、吴勖的妻子,还有众多战乱中被抛弃、被贩卖的妇女,青山深处也隐藏着她们这一话语失落群体的生命悲歌。《下山》一章中有一处“闲话”,老谭从山下带来周小菲母亲去世的消息,周小菲母亲受重创刺激后赤身在板栗堆里打滚,鲜血淋漓、遍体鳞伤直至死去。作者这看似不经意的一笔,其实深刻地描画了颠沛流离的战争背景下被蹂躏的广大妇女形象,摄读者心魄。此外,小说中还出现了一些女性特质失落的细节描写,如王春芳的力气大、枪法好,革命女性统一的短发打扮等,都是女性形象男性化、革命化的表现。无论是光彩照人的理想化人格,还是女性特质失落的细节描写,都是作家对历史的真实再现以及对现代小说中革命女性形象审美范式的创作延续。与小说中处于显在位置的男性革命英雄形象相比,作家笔下的女性人物也有着各自的成长路径和性格特点,构成了丰富的女性人物群像。

小说有其独特的隐喻系统和语言风格。作家将花剪径设计为理想中的“乌托邦”,以青山为革命载体,有节奏地叙述着历史故事。四季更迭,青山常在。从雪满群山到层林尽染,静立的绵延的青山在历史深处酝酿着风暴。作者的语言既有着古典的诗意,也夹杂着俚俗的直白,语言的跳跃感、色彩感极强。如果说,刘鹏艳早期的《红星粮店》《合欢》等中篇城市题材小说中的校园、青春能激起读者强烈的情感共鸣,相比之下,长篇小说《青山依旧在》则带给人更闳深、宽广的情感体验,也就是读者对革命历史的体认以及对革命爱情、成长的参与和见证。小说中多次出现革命女性的歌声,青山依旧在,丛林深处仍回荡着革命的吟唱。这丛林深处的歌声是王春芳、吴幼菊等革命者发出的力的呼喊,也是作家对革命历史作出的深情聆听与回望。